第十二章 (第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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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起手電,到樓下準備尋找趙悅的屍體。走過樓口,看見黑影裏有個東西在輕輕蠕動,我頭皮發麻,壯着膽走過去,電筒照出一個淡黃的光圈,在光圈的中心,我看見趙悅,我的趙悅,正斜靠在牆邊坐着,兩眼流淚,身邊橫放着一瓶尖莊。
“我叫陳重,成都人,希望成爲你們的朋友,歡迎你們來找我喝酒。”一九九二級迎新晚會上,我站在篝火旁大聲說。新生趙悅那天穿一條碎花長裙,像蝴蝶一樣在我眼前翩翩而舞。
“你會像現在一樣一直愛我嗎?”一九九四年的一個夏夜,在校門口的招待所裏,趙悅一絲不掛地躺在我懷裏,小臉紅紅地問。
我“哐啷”一聲丟下手電筒,把趙悅一把抱住,說:“我還以爲你死了呢!”趙悅酒氣沖天地哭起來,手電筒在地上滾了幾下,照出一條條狂亂繽紛的雨線。
那個夜裏我像初戀一樣激動,幫趙悅洗了手腳,擰了條熱毛巾搭在她額上,看着她像個孩子一樣沉沉睡去。雨悄悄地停了,空氣中有一股黃桷蘭的甜香。我想這味道挺他媽的不錯,天快亮了,在這個徹夜不眠的早晨,我看着漸明的天空想,趙悅依然愛我,這事真他媽的不錯。
按我爸的說法,我生來就是個“驢球脾氣”,意思是不捱打不長記性,教育要靠皮鞭和嚼子。十六歲那年,我攔住同院的小太妹龐渝燕,在她身上摸摸索索的,被我爸撞了個正着,回家就要收拾我,拿着皮帶在我眼前比比畫畫的。我運了運氣,一拳砸塌了牀邊的小書架,他嚴肅地思考了半天,估計功力不逮,從此放棄了跟我武鬥的打算。不過現在想想我爸的話挺正確的,我確實是個驢球脾氣,不痛過就不知道珍惜。
二〇〇一年的五月一日,我最好的朋友結婚的日子;我嫖娼的日子;我的敵人倒黴的日子;也是我的妻子醉酒大哭,而我本以爲她跳樓自殺的日子。天亮了,這個城市籠罩着一團白茫茫的霧氣,看起來有些陌生。我熬上一鍋粥,美滋滋地點上一支嬌子,開始在房裏呵呵傻笑。
而生活,你永遠不會知道它下一步會做些什麼。七點五十分,媽媽打電話來,聲音都變了,說你趕快趕快回家,你爸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