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1/3頁)
慕容雪村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老闆面試之後,再也沒有了下文。董胖子還在安安穩穩地做他的總經理,肚子前挺屁股後撅,說話的調門一天比一天高,噴出的唾沫能淹死活人,反動氣焰十分囂張。周衛東總結了三句他最愛說的話,分別是:一、那你就錯了!二、我的字不是隨便籤的;三、你可以不同意,但不能不服從。說完後學着董胖子的樣子腆肚而行,問我:“陳重,你——敢不服麼?”我拍着桌子大笑,說牛×牛×,太與時俱進了。
這兩個月不太好過,董某無視總公司的批示,讓會計每月扣我五千,又遇上銷售淡季,每月發到手的還不到三千塊,要不是還有點老本撐着,我早就宣告破產了。上週末在濱江飯店看見傑尼亞西裝打折,最便宜的一套只要四千六,我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放棄。快三十歲了,結局不遠,應該爲自己的將來打算打算了,我想。
我大學時寫文章,喜歡用“一生”這個詞,一生的真愛,一生的理想,一生又如何如何。那時我相信有很多東西是不會變的,到現在才明白,除了你喫進肚裏的飯,一切都是不確定的。而那些你確信擁有的,最終也會變成大糞,臭氣烘烘地揚落在無奈的殘生中。
我給人力資源中心的劉總打過一次電話,遮遮掩掩地問他,四川公司有沒有什麼新的安排。他一改前日的熱情,冷冰冰地說先把手頭的工作做好吧,不要想得太多。我心裏涼了半截,不明白是哪裏出了問題,但想來一定是董胖子又給我下了猛藥。這廝八月底自費去了一趟總部,回來後變得異常生猛,銷售部大事小事他都要插上一腿,還強硬地否決了我罷免劉三的提案,我指責劉三能力低下,說重慶老賴對他意見很大。董胖子騷烘烘地叼着菸斗,像捱了槍的野豬一樣揮舞前蹄,說用人問題我說了算,“你可以不同意,但不能不服從。”我當時很想跳上去打出他的狗屎來,周衛東使了個眼色,生生把我拖開。
重慶老賴欠我的五萬塊至今還沒兌現,我打電話斥責他不講信用,他跟我打哈哈,說你們任務壓得那麼緊,我所有的家當都投進去了,你再等等吧,等這批貨出手,我親自給你送過來。我差一點罵出聲,心想你他媽上千萬的身家,區區的五萬都拿不出來,真把老子當彎彎了?這事有點不妙,這傢伙是出了名的黑心,不定在打什麼鬼主意呢。但好在我當時多了個心眼,所有發貨回款的證據都捏在手裏,就算他賴掉我的那部分,欠公司的他也逃不掉。
公司的事讓我心灰意冷。聽劉總說話的語氣,升官是沒指望了,每月五千地扣下去,要扣到二○○七年,恐怕臺灣都解放了,我屁股上的債也沒還清。跟周衛東聊起這事,他一個勁地鼓動我跳槽,說你的債務最多算民事糾紛,不用負刑事責任。這小子一直鼓吹他是中國政法大學的高材生,但畢業證破破爛爛的,十分可疑。我估計他也沒安什麼好心,肯定想我走了好給他騰地方。上週他拿了幾張報銷單進來,我一看就知道有問題,多問了兩句,他立刻陰下臉,質問我:“你不也是這麼報的嗎?”我二話沒說就簽了字,心想人啊,誰跟誰是真的呢?
無論如何我都要堅持到今年年底,年終雙薪加上預扣的提成獎金,大概有兩萬多,不算小數目了。另外十月份搞冬季訂貨會,銷售政策由我來制訂,又可以趁機撈點錢,現在走了就太可惜了。今年事事不順,希望捱過這幾個月,到明年會好一些,我媽找人給我算了一卦,說二十九歲是我大紅大紫的年頭,從政則連升N級,經商則財如潮水,就算什麼都不做,走路也會踢到錢包。我聽後關起門來偷偷笑了一場,笑得淚光閃閃。人生嘛,要是連希望都沒有了,還活個什麼勁?
老太太還在爲我那套房子揪心,堅決要求我去討個公道。我五體投地,拱手作揖,說娘啊娘,你饒了我行不行?你就當是你兒得病花的錢不行麼?她瞪我一眼沒說話,氣鼓鼓地跟蘿蔔白菜們發威去了。我想多虧我沒告訴她趙悅有外遇,否則老太太肯定要去找她拼命。我媽這些年堅持練功,走梅花樁、耍螳螂拳,精通法輪功之外的各派絕學,一套太極劍舞得虎虎生風,相信趙悅在她面前走不了幾個回合。
我那天繞着金海灣四處亂轉,把油燒光了也沒找到趙悅和楊濤的屍體。回金海灣問了一下,前臺小姐說看見一男一女走了出去,表情沒注意,女的低着頭,男的好像手腳不太老實,又摟又抱的,很是有傷風化。我聽得心裏像長了草,悶悶不樂地掐滅菸頭,回到車上對準自己的腦門乓地一拳,金光閃耀時我想:我他媽的究竟是贏了,還是輸了?
他們結婚時給王大頭和李良都發了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