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狗的人 (第2/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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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冷靜下來一想,他忽然發現狗造反也不是沒有道理,因爲他沒給狗留喫的,只倒了一碗水,那碗水被它弄翻了。陳懇心想,老子又不是要養你,幹嗎給你買狗糧?還是趕緊找到原主要緊。
當晚又在小區裏轉了好幾圈,也沒有遇見認識這狗的人,更別提主人了。陳懇筋疲力盡,因爲哈士奇力量太大,基本上是狗拉着他走。他現在只想回家,從廢墟里扒拉開一個窩,睡覺。正這麼想着,昨天那個居委會大媽又出現了。“小夥咂(子),”大媽熱情地一拍陳懇的肩膀,震得他半身酥麻,“我跟你說,這狗肯定不是咱小區的,你上街對過那個小區找找去,那兒都是有錢人,有錢人才養狼哪,咱們這兒都是小巴狗。”
陳懇揉着肩膀,覺得有幾分道理。道過謝之後,他帶着哈士奇穿過馬路,幾次差點讓車撞死之後,有驚無險地來到了那個佈滿怪樓的小區。可是此時已經11點多了。高檔小區裏又沒有跳舞扭秧歌的,格外安靜。可能有錢人睡覺都比較早,樓上的燈亮着的都不多了。陳懇一看沒人可問,草草轉了一圈,剛準備回家,忽然發現小區門口的佈告欄上有張紙,湊近一看,寫着:尋狗啓事。這張紙之所以大老遠就能吸引他的注意力,是因爲上面用很大幅面印了一張狗的照片,從遠處看跟通緝令似的。照片裏,一隻哈士奇頭朝左邊,眼睛使勁往右翻着,露出半拉白眼珠,齜着牙,似乎在說:“很好,你已經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陳懇對着照片和狗上下比了半天,除了紅嘴脣以外,基本可以確定就是這隻狗。他長出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難題是,尋狗啓事上沒有寫住址,只留了一個電話和一個呼機號碼。這裏需要補充一條比較難以置信的背景知識,在那個年代,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手機的,有呼機的都是少數。陳懇這種窮鬼當然都沒有了。他又沒帶筆,怕腦子記不住,只好把那張紙扯下來,結果把狗頭扯成了兩半。然後他開始牽着狗找公用電話。可是時間太晚了,公用電話都關門了。這裏需要補充另外一個比較難以置信的背景知識:那時候街上的電話亭非常少,而且大部分都不能用,因爲裏面的電話都被拆走了,當成了廁所,臭氣熏天。哈士奇對着電話亭撒了泡尿,自顧自地往街對面走回去了。陳懇氣得鼻子都歪了,心說你要認識自己家也行呀,你認識我家有他媽什麼用!渾蛋。
回家之後,陳懇從冰箱裏翻出一個凍饅頭,剛掰開一半,哈士奇衝上來一口咬住,吭哧吭哧地啃完了。陳懇把哈士奇造反留下的廢墟簡單收拾了一下,上牀睡覺了。半夜裏,哈士奇躥上牀來,用爪子在陳懇臉上拍了幾下,把他拍醒了,狗自己卻扭頭睡着了。因爲頭天剛下過雨,狗爪子上踩得都是泥,陳懇只好起來洗臉,結果洗完睡意全無,只好收拾房間,哈士奇於是順理成章地霸佔了整張牀,還會自己裹毛巾被。
凌晨五點鐘,陳懇擠開哈士奇,上牀睡了一會兒。反正沒有窗戶,天亮不亮也沒什麼區別。他剛睡着,狗就醒了,起來把收拾好的東西又拆了一遍,還在門口吐了一攤。陳懇困得要死,沒能爬起來,乾脆睡下去了。八點鐘,鬧鐘把他腦揪於地而起,他迷迷糊糊往廁所走,啪嘰一腳踩在嘔吐物上,低頭一看,大罵道:“×你媽!”轉念一想,這不太成體統,便不罵了。他拿來笤帚簸箕準備收拾嘔吐物,忽然發現裏面有些白色的碎片。捏着鼻子蹲下看了半晌,終於看明白是什麼之後,陳懇還是沒有忍住,又大罵了一聲:“×你媽!”
因爲那些碎片,是頭天拿回來的尋狗啓事的碎片。
這天白天,陳懇幹了不少事。他先去電話亭呼了老闆的漢顯,請一天假,然後騎自行車走三站地,打聽着找到一個寵物醫院,買了袋狗糧。買的時候他小聲唸叨:“媽的,比我喫的還貴!”被櫃檯裏的小姑娘聽見了,小姑娘一笑,他大窘而歸,恨不得撞牆。回家餵了狗,覺得地下室太憋悶沒法待,他又帶着狗去了對面小區。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這隻狗的主人肯定住在這個小區,所以他繞着小區找了半天,都快曬脫水了。正當午時,烈日蒸騰,銀杏兒跟龍爪槐都打蔫兒了,小區裏別說行人,連野貓都沒有,也無處打探。而且這個小區出奇地大,樓與樓之間的距離簡直奢靡腐朽。踏遍整個小區之後,日頭已經往西轉了。陳懇找了個地方買了瓶礦泉水,自己喝了幾口,剩下的給狗喝了。喝了半瓶子水,狗嘴上的紅嘴脣也沒衝下去。
到此時爲止,陳懇的精神和身體狀態都跌入了谷底。他甚至有心把狗往陰涼處一拴,等下班點兒天涼快了,就算主人看不到,也許有主人的街坊鄰居看到了能認出來,把它送回去。按說這也是個辦法。但陳懇是9月1號生人,按照民間流行的某種星相學的說法,他有強迫症,必須要把整個小區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