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來,反正也來不及 (第3/2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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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哥的主意誰都沒想到。他說:“我們應當報警。”大媽說:“老哥啊,這你就沒我懂了,我做社區工作幾十年了,這方面我很有經驗。家庭暴力報警,這肯定是對的,但是警察也沒辦法啊,如果不是抓現行,一般就不能抓人。童童身上這傷是挺重,但是半坡子如果咬死不認,咱們也沒什麼辦法。”
山哥搖搖頭:“不是。”
他蹲下身,把帽檐壓了壓,不讓眼睛露出來,否則童童就不敢說話了。這麼說吧,直到今天,山哥跟我喝酒時說起話來,我都把耳朵對着他,眼睛看着地板,防止我控制不住,突然給他跪下。山哥問童童:“你爸打你是幾點的事?”童童說:“忘了,就剛纔,六七點吧。”山哥問:“你們喫飯了嗎?”童童說:“還沒呢。”山哥又問:“你爸平時喝酒吧?”童童搖搖頭:“他很少喝酒。”
這一下大媽和張腰子都震驚了,半坡子酗酒打孩子在小區裏是出了名的,怎麼童童說他不喝酒?山哥又問:“你在你們家見過注射器嗎?”童童搖搖頭。山哥想了想,又問:“你爸有沒有一個專用的勺子?”童童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但很快又說道:“我們家就一個勺子,我爸不讓我用勺子,說太嬌氣。”邏輯莫名其妙。山哥又問:“你剛纔抽的煙哪兒來的?”童童低頭玩了半天衣角,說:“偷我爸的。”說完沒等山哥讓她交代,自動把煙和火交了出來。大媽關切地責備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學好,學抽菸?”童童哭了:“我看我爸抽菸的時候,表情挺輕鬆的,就那時候像個人,感覺什麼煩人的事兒他都忘了。”
山哥走到燈下,按下打火機的按鈕,火苗冒了出來:藍白色,幾毫米高,很難點着煙。
山哥說:“腰子,報警,有人吸毒。”
半坡子被警察突然襲擊,抓了個正着,帶走了。張腰子對山哥崇拜不已,說山哥不應該姓景,應該姓福,福爾摩斯的福,乾脆就改名叫福山雅治吧!山哥的推理也很簡單,他是個喝了三十幾年酒的人,十分清楚酒鬼的行爲邏輯。如果是在喫飯前就開始喝的人,這種人往往常年保持着酩酊大醉的狀態。童童腿上是連續的、細密的傷痕,不是在追逐中打傷的,而是控制住童童之後打的,那種酒鬼通常沒有這麼穩。民間喜歡喝酒鬧事的那種酒鬼,則不過是喫飯時喝個七八兩的量,就算開飯早,也沒有那麼快喝完七八兩的,時間對不上。山哥想起自己以前樂隊的鼓手,這人叫六錘子。錘子這個詞在祖國各地方言中有不同的含義,六錘子這人幾乎符合所有含義。這個人後來吸了毒,每次吸毒之後就打老婆。與酒鬼不同的是,吸毒的人腦子雖然混亂,身體控制得卻很好,只是跟眼睛配合得不太牢靠,常常覺得陽臺外面是坦途大道,六錘子最後就這樣從陽臺走了出去,把樓下的洋灰地捶了個坑,死了。
半坡子被警察帶走,拘留了。山哥請大媽把童童帶回家去照看兩天,大媽表示:“照看個十天半個月倒不打緊,但是這孩子也得有個着落啊。”於是幾人又開始商討福利院的事。正因各方意見不同吵得跟鬧蛤蟆坑相仿,童童突然說了一句:“叔叔!”衆人回頭一看,童童指着山哥:“叔叔,那天大貓子欺負我,您是不是看見了,然後您走了?”說着說着要哭,把嘴脣一咬,上下牙隔着嘴脣打戰,看上去十分可憐。大媽一聽就急了:“老哥,有這事?好哇,大貓子這渾小子,回頭我再找他算賬,現在先說說您的事!”張腰子也在一旁扇陰風點鬼火:“對,說說您的事!”
山哥被聲討了一番,揹着手走到牆角,蹲下了,像是準備接受政府的審問。然而抬起頭來,張了張嘴,又搖了搖頭,站起來,揹着手,保持着那個像背了個小孩一樣的姿勢,用腦門撞開門簾,走了。
直到此時爲止,山哥看起來都是這樣一個人,即使被人指着鼻子斥責幹了錯事,也不當面解釋。而且這事幹得看起來也確實沒法解釋。實則不然。張腰子囑咐童童說:“馬路斜對面下一個紅綠燈,有個KTV,以後有事就到那兒找我。”就離開了居委會。這事過了大概半個月,山哥都沒有聯繫他,而他也覺得十分尷尬,不知道這種情形怎麼破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