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來,反正也來不及 (第4/2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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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張腰子回到店裏,發現來了個朋友。這個朋友有個綽號叫羊脖子,跟腰子是一個系列的,得此諢號,皆因爲他姓楊,是個賣保險的,平時需要同時面對好幾個客戶,說話時一句看左,一句看右,脖子鍛鍊得十分靈活。羊脖子比張腰子年紀大一些,認識山哥比誰都早,是山哥老家拆遷之前的街坊。以前此人也玩搖滾,是個貝斯手。一個搖滾樂隊貝斯居然收拾得溜光水滑,梳着背頭穿着皮鞋去賣保險,着實難以想象。張腰子見羊脖子來了,十分高興,兩人很快在經理室喝了個臉紅脖子粗,張腰子嘴沒把門,把山哥看見童童被一個叫大貓子的小流氓欺負而沒有出手制止的事情講了。張腰子說得口沫橫飛,滿以爲羊脖子會拍桌大怒。沒想到冷場了。
羊脖子喫了半天花生米,又喝完了一聽啤酒,抹了抹嘴,終於對張腰子說:
“山哥沒管這事兒,就對了。”
一開始張腰子還以爲羊脖子持有跟山哥一樣的處世觀:半大小子下手沒輕重,不好惹,況且實際上也沒出大事。然而不是。羊脖子又開了一聽啤酒,倒進胃裏,開始講一個年代久遠的故事。這個故事是關於山哥的,關於他爲什麼不管閒事,也關於他爲什麼用奇怪的姿勢揹着手走路。
話說二十年前,山哥三十歲剛出頭,血氣方剛,帶領着六錘子和羊脖子幾個人玩兒音樂,在京西很有點名氣。山哥開過一個酒吧,叫“繭”。山哥彈吉他兼主唱,六錘子打鼓,羊脖子擔任貝斯手,還有個鍵盤手叫金大滿,是個超級胖子,十根胡蘿蔔一樣的手指靈巧無比,能彈野蜂飛舞。樂隊也叫“繭”,只在自己的酒吧演出。酒吧因爲開在郊區,除了朋友捧場和左近的回頭客以外,生意並不是很好。
彼時有一些小青年兒,很喜歡“繭”的調調,天天廝混於此。他們穿着破洞牛仔服和牛仔褲,手腕上纏着鐵鏈子,每人挎一蜜,一天抽兩包煙,酒量特別差,也喝不起什麼酒。大多數時候都是男的喝酒,女的喝白開水,白開水不要錢。內中有一人,名叫徐冉,是個小胖子,十八九歲,好像混成了一幫人的頭兒。他總是帶着一個特別漂亮的女孩子,人稱小蝴蝶。小蝴蝶個子很矮,眼睛又黑又亮,臉上永遠帶着笑,站立的時候,雙手不自覺地向外微微翹着。徐冉對小蝴蝶很粗暴,總是對她大吼大叫,但小蝴蝶似乎很喜歡他。徐冉這個孩子,是那種沒什麼腦子的壞孩子,什麼事都敢幹。有時候喝多了,他會衝到舞臺上,對着山哥大喊:“別唱了!小蝴蝶你來跳個舞。”這種時候六錘子和羊脖子就要把他叉出去,但山哥總是制止兩人,再叫店裏夥計給他一瓶啤酒。“喝多了嘛,”山哥對三人說,“玩兒唄,別較真兒。”
夏天裏,徐冉對小蝴蝶明顯失去了興趣,有幾次帶了別的女孩來,但多數時候小蝴蝶還跟在他身邊。即使這樣,小蝴蝶遭到謾罵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有一次還差點捱了打。事情是這樣的。這天徐冉帶了幾個小子在“繭”喝酒,不知道哪裏弄了點錢,幾人喝得挺多,酒量又不行,很快就大了。徐冉屬於一喝大了就要鬧事的類型,站起身來,拎着酒瓶走到舞臺前。正好一曲終了,大家鼓掌畢,徐冉對山哥說:“你給我唱個國際歌兒。”山哥沒說話,羊脖子衝上去說:“我唱你媽了個……”被山哥搡回去了。山哥對徐冉說,現在客人多,先唱點大家都喜歡的,晚點兒咱哥兒幾個隨便玩。徐冉不買賬,又轉頭對鍵盤手金大滿說:“咱倆都是胖子,你下來讓我彈會兒。”金大滿這人陰得很,笑眯眯地站起來說:“行啊,你來。”此時底下的觀衆頗有幾個老年地頭蛇,已經聒噪起來了,有兩位老哥馬上就要站起來。山哥拍了拍徐冉的肩膀說:“你先回去坐下,一會兒老哥們鬧起來我生意不好做,給哥個面子。”
徐冉看了看那兩個站起來的老哥,知道惹不起,面子上又下不來,把山哥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拂開,低聲道:“你他媽是誰哥啊,想好了再說話。”說完就走下臺去了。羊脖子又衝了上去,問山哥:“丫說什麼來的?”山哥咳嗽了兩聲,定了定弦,開始演奏。
徐冉回到座位上,小蝴蝶起身迎他,大概是說了兩句“你少喝點,少說兩句”之類的話,沒想到徐冉突然急眼了,一把將小蝴蝶搡了個趔趄:“你誰啊?你以爲你是我媽還是我媳婦啊?”小蝴蝶愣了一下,笑道:“我當然是你媳婦呀!”徐冉一把掐住小蝴蝶的脖子,讓她臉上的笑容扭成了一個奇怪的表情。徐冉把她推到酒吧角落裏,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可怕的是,他此時還沒有意識到音樂停了。
等他回過頭來,山哥、羊脖子和六錘子都站在他身後。山哥要拍他肩膀,他舉起手來試圖擋開。山哥舉起雙手,意思是說:好,你肩膀上有金子,我不拍了。徐冉鬆開小蝴蝶脖子上的手,小蝴蝶跑開了。徐冉個子比山哥矮一些,得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