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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先生”的爺爺,曾經在清朝末年在京城做過清朝不大不小的官官兒,大清垮臺了他的家庭也敗落了,到了他這一代家裏也就沒啥東西了。家庭雖然敗落了但他落得一肚子的墨水兒,講起歷史說起古書像推車賣瓦罐兒的一套一套地。
說起“大清先生”張至卿的爺爺,古寨葫蘆莊誰也說不清他是在京城做的啥官官兒,也弄不清他在京城究竟是不是官官兒。說是官官兒吧,也還沒見他們家在古寨葫蘆莊置辦什麼田產,當官兒前住的老院子還是那幾間破房子,張至卿的一個老光棍伯父依然住在老院子裏。說不是官官兒吧,原武縣衙門的官員逢年過節還攜禮來看望張至卿的那個種着幾畝薄田的伯父。其實,張至卿的爺爺是在清朝翰林院門房管理信件書報的,按清朝的官級也就是個七品官兒而已。本來清朝的翰林院就是個名聲高油水少的清水衙門,但世上的事情都不是絕對的,清水裏邊照樣有銀子可撈,就像學府這樣的清水聖地,裏邊的教授、導師也一樣能撈到銀子。雖說七品官兒是個小籽麻官兒,但是京城的七品官兒要比縣衙門的七品官兒大一些,原因很簡單,也就是張至卿爺爺的七品官兒比地方上的七品官兒離朝廷近一些,說話辦事兒比地方官員隨便,“近水樓臺先得月”嘛!雖然張至卿的爺爺比起那些京城大官兒拿銀子不多,但中國曆朝歷代當官的沒有餓死的,再小的官官也餓不死,何況京官兒。不管京城的官官兒或地方上的官官兒,靠俸祿喫飯的不多,一般都有外收入,只是收入多少而已,歷朝歷代概莫能外。雖說張至卿的爺爺是個權力不大俸祿不高的閒差官兒,但額外的收入也是時常會有一些的,地方上的小官官兒來京城辦事兒,或來京城跑官兒偶爾也會給他送點兒銀子請他通融一下人脈關係。張至卿的爺爺因爲膽小怕事,地方官員來京城跑官兒送給他的銀子他也不敢多要,適可而止,所以他在京城吏道兒上行走許多年,不曾有牢獄之災。張至卿和他的父母在京城與他的爺爺奶奶一起生活,這五口之家雖說不上大富大貴,也能喫穿花費不用發愁。張至卿的父親在京城一家滿族官員的私塾裏教書,張至卿就跟隨父親在那裏讀書學習。清朝突然垮臺了變成了民國,翰林院也就關門解散了。張至卿的爺爺沒有多少積蓄,沒多長時間就變得窮困起來,張至卿的父親教書的私塾也停辦了、失業了,張至卿也隨之失學了。不久他的爺爺奶奶貧病交加就死在了京城。張至卿和他的父母無奈回到原籍古寨,沒幾年父母也病死了,他的那個看院子的光棍兒伯父也老死了,落得張至卿孤獨一人無依無靠生活十分困窘。他除了一肚子墨水兒,可墨水兒在農村是換不來糧食的。他既不會種地也沒有別的謀生技巧,就跟一個說唱河南墜子的盲人老先生學起了拉弦說書,在江湖上湊合掙得一碗飯喫。他這種窮困潦倒情況也沒人給他說媳婦,他也不想娶媳婦,一個人兒落個輕鬆自在。
“大清先生”張至卿乾瘦的腦門兒上,有一道二指長的明顯傷痕,天陰下雨時常發癢。那是去年他在外地說書,回家路上遇到一羣生氣勃勃學生模樣的少男少女,他們都穿着整齊新潮的民國學生服,男學生理着時興的小平頭兒,小平頭兒的頭髮在頭頂還向兩邊規規矩矩地分着。女學生理着齊耳短髮,有的扎着短短的羊角小辮兒。他們喜氣洋洋地唱着民國的國歌:“東亞開化中華早,揖美追歐舊邦新造……”舉着寫有“提倡民國新生活,反對清朝舊傳統”、“剪除胡辮、根除奴性”的標語,這裏的“胡”字兒不難理解,是對大清異族的蔑稱。有幾個學生還向路上行人不斷吆喝着:“民國政府有法令,胡辮一律剪掉!不剪掉胡辮屬於違法!”其中一個學生手裏還提着幾條花白的頭髮辮子,不斷甩弄着,臉上露出很有收穫感的微笑。
學生們忽然看到“大清先生”腦後拖着一條清朝的豬尾巴,像發現了稀世珍寶一樣,都鬨然大笑起來。
學生們灑笑着把“大清先生”圍了起來,一起都把目光聚焦在“大清先生”腦後的辮子上。
“大清先生”感到不妙,猜到這羣學生是專在路上剪男人辮子的,抱着用藍色布套裝着的說書大弦就想拔腿溜掉,可是有點兒晚了。
一個學生迅速從衣兜裏掏出一把剪刀,另一個學生拽着“大清先生”腦後油膩膩的髒辮子調笑道:“腐敗的大清都完蛋這麼長時間了,你還保留着大清的豬尾巴……是把它當作了寶貝兒了吧?!”。
“大清先生”吼叫掙扎起來;“俺的辮子不能剪!說啥都不能剪哇!剪不得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