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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兒算卦在那個時代的鄉村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可沒想到卻引發了村寨不小的轟動。原因自然是算卦的內容不一般,是算淹在黃河裏兩個年頭兒的牛壯的死活。很快就像一陣風兒一樣村寨裏展開了對牛壯新一輪的關注和議論。有的人甚至把許多年前老掉牙的恩怨往事也翻了出來,以印證牛壯的淹死是有因由是有說頭兒的。
在古寨葫蘆莊那狹窄而熱鬧的街市路旁,孤零零地坐落着一個外表髒兮兮卻充滿故事的剃頭鋪。這間簡陋至極的小草屋裏,隱藏着一位非凡的剃頭師傅。他便是人稱“快刀”的老者,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皺紋,但眼神依舊銳利。據說,他曾遠赴縣城,在那高手如雲的剃頭比賽中,憑藉一手祖傳的“快刀”絕技,力壓羣雄,榮獲桂冠,贏得了一塊沉甸甸的銀圓。他的刀法之快,令人歎爲觀止,能在孩童撒尿的片刻間,就將一個成年人的頭顱剃得乾淨利落,彷彿時間在他手中被無限拉長。
來這裏剃頭的人兒,都是些兜裏有點重量的稍微講究的人,不少是小商小販。講究不起來的窮莊稼漢子,頭髮長長了,就湊合着讓走街串巷、擔着挑子做剃頭生意的把腦袋刮光。其實擔挑兒遊走的剃頭人兒,伺候人也是很周到的。挑子的一頭擔着小火爐和燒水的銅壺,另一頭擔着一個臉盆架兒,盆架上放着洗頭的銅盆和洗頭用品,要是在夏天,擔子上就少了一個小火爐。
整個古寨很少有留洋頭的,大清朝那會兒男人的腦袋上是留着長辮子,民國以後把辮子都颳了,都像和尚一樣成了光頭。也有腦袋不光的,那是在外邊大地方做事兒的人兒,很自豪地在腦袋上蓄着、像上海灘上穿來跑去的人兒一樣的頭髮,以炫耀與衆不同的時髦和洋氣。
“快刀”師傅把一個個來剃頭的人削光腦袋,削光腦袋的人兒留下幾個小銅錢兒輕鬆而去。
這時“快刀”師傅右手拿着剃刀,左手扯拉着一個掛在牆上、像邋遢的男人褲腰帶一樣髒兮兮的篦刀布條,在上邊嫺熟而優雅地篦來篦去。
然後拿起一個用麻披兒捆成的刷子,蘸着一個很有些年頭的、小髒碗裏的洋鹼沫兒,塗在一個眯縫着眼睛,半躺在柳圈椅子裏的一個半老不嫩的男人的臉面胡上,這個人兒似乎很會怡然自得地享受這一會兒悠閒時光。
這個躺在柳圈椅子上的人兒是“快刀”的老客戶,人送外號“短半尺”,是街市上一個布攤的老闆。他平時賣布十分精明、奸猾,布的尺寸總是給不夠買家,大方的莊稼漢或老實憨厚的買家明知道喫了虧也懶得與他嚷嚷,因爲都知道他這個難改的老習慣。但一遇到愛較真兒或沒有喫虧習慣的女買主兒,一旦對方紅着臉瞪着眼兒提出布短了尺寸,“短半尺”就麻利地用右手抽出插在腦後衣領裏的布尺,“啪”的一聲重重地打在左手上,“嗨”地大叫一聲向買主抱歉道:“這手……這尺子都不聽使喚啦!”就一臉媚笑向買布的人賠送一兩個薄銅子兒了事。
“快刀”面對那生意場上精明狡黠、斤斤計較的“短半尺”,可不敢輕易施展他那祖傳的“快刀”絕技。他深知“短半尺”的脾氣秉性與行事習慣,每次爲他剃髮或刮鬍都只能緩緩進行,還得邊忙活邊小心翼翼地陪他聊天,生怕一個不慎,惹惱了他,分文不付,那就得不償失了。
“你聽到牛壯最近的事兒了吧?!”“短半尺”仍然享受般地躺着,眯縫着眼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