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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來殯儀館已經是三年前,師父被火化的那天。冷小兵站在靈堂外,看着黑壓壓的人羣,第一次產生了失重感,就彷彿他參加的不是一場葬禮,而是坐上了一架失控的電梯,不停墜落,深不見底。味道還是熟悉的味道,焦灼而混亂。他皺了皺鼻子,跟着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上有失去了至親或朋友後傷心欲絕的人,大哭和啜泣交替響起。走廊盡頭是存放骨灰盒的地方,暫時寄存和被人遺忘的靈魂混聚在一起,不分你我。工作人員開玩笑說,這裏晚上比較熱鬧。
“鬼都是話嘮,因爲鬼話連篇嘛,”工作人員爲自己的蹩腳的而開懷大笑,他喜歡熱鬧,也喜歡他的工作,周圍的悲傷與他無關:“你要找誰的骨灰?”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個女孩,1990年被放到這兒的……”
“1990年,那可是老鬼了,那句話說的沒錯,老鬼從來不迷路。”
“什麼……”
“因爲老鬼識途啊,”工作人員再次大笑起來,繼續享受他拙劣的玩笑:“瞧瞧,你不是來找她了,表面上看是你來找她,實際上是她找到了你,我說的對嗎?”
安定醫院的病例不見了,沒有人知道死去的女孩叫什麼名字,從哪兒來,又是誰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更沒有人來認領她的骨灰。冷小兵手頭目前掌握的線索少的可憐,即便是這樣,他依舊可以做出可靠度極高的推測,女孩的死是整個白川案的起點,而瀋海洋很可能就是那個連環殺人犯。首先從時間上來看,在女孩出事之後第二年,發生了韓秀的案子——也就是目前警方所掌握的首案;其次是女孩的死亡方式,涉及到麻醉藥和肌松類藥物,實施手術的主刀醫生瀋海洋很有可能受到這次醫療事故的刺激,形成了他病態的殺人手法;然後是安定醫院庫房裏丟失的藥物,近水樓臺先得月,瀋海洋可以輕而易舉拿到別人不太容易得到的作案工具;他是醫生,知道如何妥善而長期地保存麻醉藥;最後是瀋海洋失蹤的時間,剛好跟白川案停止的時間相吻合,這絕不是巧合就可以一筆帶過的解釋。
工作人員帶着冷小兵走到了貼有“二室十七架”的骨灰架前,他們沿着一排排骨灰盒搜尋着,最終在最下一層找到女孩的骨灰盒:“這個區域的骨灰都是沒人認領的,殯儀館就是他們最後的歸宿,不過,這幾年孤魂野鬼越來越多了,好多都聯繫不到家人,這兒都快放不下了,民政局打算把這些沒人認領的骨灰公葬到一個地方,建公葬牆供人祭奠,這些可憐人,生前就不容易,死了又被人拋棄。有了公葬的墓地,孤魂野鬼們就能聚在一起作伴,熱熱鬧鬧不挺好。”
“你能確定她就是我要找的人嗎?”冷小兵蹲在角落,用手機照亮玻璃櫃門,看到裏面的骨灰盒上並沒有貼任何標籤,不禁有些懷疑。
“登記本上是這麼寫的,”工作人員拿起掛在櫃子前方的冊子翻閱着,久未有人觸碰的冊子上,灰塵飛舞:“1990年12月4日,安定醫院委託保管,女,19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