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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記本上沒有記錄女孩的名字和籍貫,不知道是疏忽大意還是被人有意模糊掉了。
冷小兵接過來翻了翻,問工作人員:“殯儀館有沒有留下她的頭髮,指甲或是衣物之類的東西?我聽說有些地方,會留下死者身上的一些東西或是遺物,以備將來……”
“做DNA比對?”工作人員面帶譏笑,差一點就脫口而出,哥們,三十年前哪有人會想到這種事兒,你們警察也不知道現在破案要靠DNA這種高科技吧。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把頭髮或是遺物留下,以備將來有人尋找,可以將這些東西取回去,安葬在祖墳旁邊,這是一種風俗,叫附葬,”冷小兵解釋道。
“就算有遺物,也是家屬自己決定和保存的,殯儀館可不管這些閒事兒。”
冷小兵將骨灰盒放回了角落的隔間,拍下登記冊上的信息,離開了殯儀館。臨走的時候,他掏出兩百塊錢遞給工作人員,讓他買束花,放在她身邊,就彷彿這一舉動能給她點安慰,亦或者,他只是要提醒自己,不要對白川案麻木不仁。
回到辦公室之後,冷小兵打開內網試圖查找女孩身份,1990年去世,19歲,倒推回去,女孩出生於1971年,連個詳細的出生日期都沒有,如果檢索每一個1971年出生,1988年被送到精神病院,1990年冬天死亡的女孩,那將是海量的數據,更何況,七、八十年代的舊數據大部分沒有錄入內網,就算他想查也沒得查。看着空白的電腦屏幕,冷小兵鬱悶地嘆了口氣。又是一條斷頭線索。他興匆匆地點燃了一根導火索,最後卻發現那只是一根導火索而已,後面並沒有任何可供引爆的東西。
夏木推門進來,把簽過字並且蓋了醫院公章的《調取證物通知書》回執遞了過去。看到沈雨的名字,冷小兵陷入了沉思,他知道這條線索是他最後的希望。沈雨對父親不可能一無所知,他手把手把她拉扯大,他們在同一屋檐下共同生活了十五年,就算他隱藏的再好,也不可能完全騙過身邊的人,尤其是他的親生女兒,一定會留下些蛛絲馬跡。只不過,沈雨可能還沒有意識到她的父親是惡魔,一旦意識到,那些散落在她記憶裏的看似微不足道的生活細節都會重新被挖掘出來,具有新的意義,對警方而言則是至關重要的破案線索。
他沒得選,必須把他查到的線索和最後的推斷告訴沈雨,這是唯一的辦法。沈雨是最瞭解瀋海洋的人,他必須拿到她的口供,依靠她來找到瀋海洋。他沒得選。他不斷重複這一想法,想要說服自己。但,他知道這將會是一件何等殘忍的事兒,一旦說出口,就會把沈雨的生活給毀掉。如果沈雨不知情,那她就只是一個失去了父愛的普通人,一旦知道真相,沈雨就會變成連環殺手的女兒——某種意義上說,她跟他,還有夏木一樣,都是白川案的受害人——做爲被害人家屬以及警察的受害人具有道德上的正當性,但做爲連環殺手女兒的受害人,卻不具備道德上的正當性。她身體裏流着他的血,而血緣是有情感的。他想象着沈雨得到這個消息後的遭遇,會自責,會內疚,會精神崩塌,若是最後上了法庭,他免不了要勸她出庭作證,指認父親是殺人犯,即便是不公開審理,也會有無孔不入的小道消息傳出去,她是連環殺人犯的後代這一身份將會被更多的人所熟知,被陌生人譴責,被憤怒的人毆打,被當做替罪羊而辱罵,就像那些罪行是由她親手所犯下,應由她承擔全部的罪惡。她的生活會隨着真相的徹底揭開而滿目瘡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