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塵埃裏開出花來 (第1/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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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年是中國電影百年。
此前,我完成了三十集電視劇本《阮玲玉》的創作。一次疼痛的寫作。長歌以當哭的。哪怕早已經完成,阮之於我,卻仍舊地猶如鏡中的水,瓶中的花。是隻可以遙望,不可以切近的。之所以要做這樣的事情,僅僅是因爲我迷戀阮這個女人。一個如此璀璨的生命,而又是,那樣燦爛地短暫。像一顆美麗的流星,在天空劃過,燃燒着,而後墜落。那凋落的淒涼。
這又是我的一次關於女人的寫作。阮的生平。她的愛情。以及她那傾城傾國的死亡。阮出身微賤,而卻能獻身於藝術。她熱愛電影,卻不曾擁有那完美的始終。而她崇尚愛情,但遭遇的,卻又總是男人的負心和欺凌。
於是讓人想到了那個驕矜無比的張愛玲。她的小說寫得是那樣的驚天地,而在送給胡蘭成的照片背後,卻寫着這樣美麗的微賤: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裏,但她心裏是歡喜的,從塵埃裏開出花來。
這難道不是在說天下戀愛中的女人?這難道不是對那些糊塗女人的至理名言?當然,這也是阮玲玉畢生愛情的概括和印證。
阮於是在塵埃中開出花來,而後碩果累累。這大概也是阮所始料不及的,她的終於的輝煌。生前身後。而她的輝煌來自於兩重的塑造。一重來自於電影,而另一重,則得益於愛情。自投身電影,阮就沒有離開過這雙重的滋養。在愛情的激勵下投身藝術,又在藝術的滋養中感受愛情。於是她如此走過人生,直至,她的對人生的失望使她再不願擁有人生,乃至生命。
這個女人曾經是怎樣地光照天宇,以至於到了今天,我們依然能記住她。而她美麗的影像和非凡的表演,也就成爲了歷史的一部分。在黑白的無聲的電影中,阮堪稱女皇。她的短暫的一生爲她留下了很多影片,而最後的一部,是“聯華”爲她拍攝的那無比美麗而悲哀的葬禮。她的謝幕依然是如此的輝煌,以至於被當時的《紐約時報》稱之爲“世界上最偉大的哀禮”。而緊隨她身後的還有,魯迅先生的那篇論及“人言可畏”的文章。
說紅顏薄命,紅顏何以就一定薄命?而阮玲玉就是證明。
那是1935年的3月8日。一個戲劇性的死期。一個剛剛完成了《新女性》拍攝的女人,卻要在國際婦女節的這一天,結束她新女性的生命。這是諷刺?還是反抗?
所以阮的死被看作是社會的,但也許只有阮自己才最清楚,在事業的頂點讓生命墜落,是因爲她對她愛過的男人已經徹底失去了信念。於是阮採取了那種扭曲過激的方式——燒掉自己的船。然後將生命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