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鐐銬的舞蹈 (第4/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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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寫作前我曾經反覆對自己說:我一定要以我的方式,用我自己的目光。我要站在人性的立場,把她當做一個純粹的女人來寫。我要以我的一顆女人的心去理解另一顆女人的心,自始至終設身處地地爲她着想。我要能夠感覺得到她的所有情感情慾,還要觸摸到她的那所有的魂牽夢繞,長歌當哭。我要在她做出的每一個選擇背後看到她心靈的真實軌跡。我要寫的,將不是一個女人的奮鬥史,而是一個女人令人震撼的心史。
於是我想,此刻如果是我被關進了那個人間地獄般的感業寺?如果是我被迫棄絕世間的所有慾念與願望?
是的她還那麼年輕那麼美麗。她已經知道了愛情是一個怎樣的境界。她觸摸過那些她愛與不愛的男人,她也承受過那些愛她與不愛她的帝王。她還需要那些男人就如同那些男人也需要她。她還有今生今世都不得相見的母親和姐妹……但是她此刻卻只能斬斷這一切人間的絲絲縷縷。是的沒有退路。她從此只能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寺院中了此殘生。
洛陽。
我並不能從這個古老的城市中尋到她一絲的蹤影。這裏沒有她的痕跡。她彷彿從沒有在這裏生活過。這裏哪裏還有一絲的大周帝國氣派?那女人的氣息也彷彿早已蕩然無存。
炎熱的酷暑。沒有風。碩大的梧桐樹葉上落滿灰濛濛的塵埃。空氣是凝滯的,水也不流動。沒有氣象萬千,而山,總是很遙遠,很迷茫。
而我爲什麼要來這裏?爲什麼還要那麼費心費力地苦苦尋找?
天氣那麼熱。唯有當我們的汽車穿越橫跨在伊河的那座大橋時,風纔會從很遠的山中和水上吹來,而那深藏的浩大氣象也纔會赫然映入我們的視野……終於看到,龍門石窟就那樣氣勢恢宏地懸掛在峭壁之上,使人覺得那是天工。然後沿着崖壁的一個個佛龕向前走,直到終於看到了與武則天息息相關的那尊頂天立地的盧舍那佛像。佛像神聖宏偉、寧靜莊嚴,就那樣端坐在石壁中央,任江河日月。佛像是用武則天的脂粉錢建造,傳說那就是女皇的模樣。於是我爲石壁上的那個女人拍照,不知道那是否真的就是那個儀態萬方的武則天。總之我拍下多少張照片,那佛像就有多少種神態。她或者恬靜超然,或者驕矜傲慢,或者目空一切,或者慈悲善良。總之你無法參透。那麼的不可捉摸,但又是無限的完整。據說這裏曾有一座叫做奉先寺的佛院,但終因年深日久,木結構的建築被徹底毀壞,只留下石壁上鑲嵌木榫的石眼供後人唏噓。但幸好石雕的女皇在。永遠矗立那裏。閃動盛唐風采。
驅車穿越古隋唐東都城的遺址。在一片片綿延起伏的田野中。車沒有停,只看到一塊界碑匆匆閃過。而我一直寄厚望於洛河,因爲那是助武則天最終登上王位的一脈神水。我想那水應當是滔滔滾滾,被兩岸叢林掩映……但卻依舊地事與願違,我所看到的洛河竟然只是一道蜿蜒的斷斷續續的泛着渾濁污水的小水溝。我千里迢迢來尋的難道就是這樣的一個所在?後來我只好安慰自己,畢竟滄海桑田,當年托起武則天的那條洛河肯定氣象萬千。
後來又去了那個聲名赫赫的白馬寺。如果不是武皇帝曾與這裏的住持薛懷義獻演過一段驚心動魄的愛情悲劇,我大概是不會在此駐足的。白馬寺紅色的高牆炫耀着一種熱烈的情感,彷彿火在燃燒。可惜寺院中修行的僧人們都說不知道薛懷義這個人。我於是惶惑,想或許純正的寺院歷史中,不會記載薛懷義這種曾與女皇有過戀情感的和尚。於是不再抱希望,只隨手買下了一本關於白馬寺的小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