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織愛與死的永恆 (第2/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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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於是了悟了這段歷史真實背後的本質。我知道那本質其實就是愛。是高陽公主和她所愛的浮屠辯機在貞觀年間他們都還年輕的時候,便以他們最熾熱的愛情和最強烈的慾望衝破了這一重又一重的封鎖,將愛演繹得轟轟烈烈。這是多麼的了不起。愛本身就已經很不容易了,而愛卻還要衝決重重障礙。
這就是高陽這樣的女人爲什麼吸引我。
他們的愛情故事讓我想到了雨果的《巴黎聖母院》,想到了那部人道主義的小說中那個聖母院的副主教克洛德,想到了他是怎樣用拉丁文在巴黎聖母院的磚牆上刻下的“宿命”那兩個字。克洛德也是禁忌中人,他也有着很豐厚的學養,並且還做了天主教中很高的官。但無論是虔誠的信仰、豐厚的學識,還是很高的職位,卻都不能阻擋他對一個流浪的美麗女孩子愛斯梅拉達的慾望。那慾望是發自心靈的,也是發自身體的。那是人性。但是他不能。他身上有鎖鏈。這便是衝突。在他自身之間的。於是他被扭曲了。被他自己扭曲了。他轉而傷害那個姑娘。他是因得不到愛才重新記起他宗教的責任的。雨果塑造了這個陰暗的人物不單單是爲了指責他,而是爲了抨擊歐洲中世紀宗教的非人性。
是克洛德副主教讓我看到了浮屠辯機的靈魂。同樣的禁忌中人,同樣的飽學之士和同樣在宗教中顯赫的位置。而辨機生活在東方。而且是生活在相對文明開放的貞觀時代。那個時代開放的氣息一定也影響到了辯機的心靈。於是在美麗的女人面前,他沒有像克洛德副主教那樣,那麼扭曲,那麼抑制自己,那麼深懷着不可動搖的宗教的責任和信仰。所以當高陽公主把她年輕而美麗的身體硬塞給他的時候,他便動搖了。緊接着不再抵抗,全線瓦解。他接受了那一切。或許是因爲畏懼大唐公主的權威,或許是在他的人性中,也是深刻地渴望那一切的。儘管在他享有着那個女人的時候,他的心裏也曾是痛苦矛盾的。
他們相愛了。而且做愛。他們不僅相愛做愛,而且這愛還很持久。
辯機沒有傷害他用身心去愛的這個美麗的女人。他不管這個女人是不是皇帝的女兒,他人的妻子,不管她有時候是不是很任性。辯機只是愛她。毫無功利的。辯機在他的愛中也是很英勇的。他不顧一切。他是冒着生命的危險去愛他心愛的這個女人的。在那愛的八九年中,死亡每時每刻都懸在他的頭頂。但是他沒有躲閃,似乎也並不懼怕。辨機的扭曲最終表現在他對自身的虐待中。他是在享盡愛與性的快樂之後,自動割捨自我的。他選擇了從此遠離女人。他寧可在與世隔絕的寺院中以完整的男性之軀去過閹人的生活。當然最終還是對於宗教的道德信仰和對於自身的痛苦懺悔戰勝了那凡世肉體的快樂。當然也許還有非常世俗的一面,那就是辯機也想在佛教界佔有一席不朽之地,那是他宗教的野心。所以他忍痛割捨了他那麼深愛着的女人,搬出他常常能與高陽公主幽會的會昌寺而將心性永遠關閉在弘福寺譯經的禪院中。爲了悔過,他終日埋在翻譯梵文經典的案臺上。他遠離塵世,將所剩不多的心血和精力毫無保留地獻給了在中國佛教歷史上很著名也是很浩大的譯經工程,直至他被他所愛的那個女人的父親唐太宗李世民送上長安城那可怕的刑臺。
是突發的事件將這已不再延續的愛情斷送。在此之前,高陽其實已有三年不曾見過她心裏依然深愛的辯機了。她是已經爲辯機的宗教事業做出犧牲了。
一個小偷無意間偷了弘福寺譯經的浮屠辯機房中的玉枕。偷兒被抓獲。而那玉枕恰恰是高陽公主送給辯機的定情之物,僅僅是爲了紀念往昔。然而敗露。於是那舊往的曾經美麗燦爛的愛情便成爲了罪惡。
一個偶發的事件。而偶發的也是必然的。必然的便是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