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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娘卻只苦澀地揚了揚嘴角,目光哀傷而絕望,“他也怨我。”
在謝翠娥的印象中,她娘總是潑辣不講道理的那個,不是和東家爭地,就是和西家搶水。每天叉着腰,嘴裏罵罵咧咧,好像個不斷冒泡的茶壺。
而父親佝僂着身子,扛着鋤頭默默地混在生產隊社員裏在地裏刨食。
小時候,她常常覺得奇怪,爲什麼娘那麼兇,筐裏少了一坨牛糞,雞籠裏少了一個雞蛋,她都要罵上半天。而爸爸明明比娘高大,卻從不爲娘出頭。他總是陰沉着臉窩在陰影裏,看着娘撒潑,好像一截沒有脊樑骨的木頭。
娘說:“他沒有兒子,抬不起頭。”
謝翠娥不懂,爸爸的頭上只有幾根稀疏的頭髮,怎麼會抬不起來。
擁擠侷促的土磚房裏總是爭吵不斷,娘後來再沒壞過孩子,奶奶罵娘是“不下蛋的母雞”,攛掇着爸爸動手。有一回,爸爸被罵得狠了,巴掌高高揚起,娘梗着脖子瞪着他,巴掌狠狠地扇了下來,卻落在了爸自己的臉上。
奶奶罵爸爸沒出息,他不吭聲。娘怨爸爸窩囊,他不吭聲。卻在謝翠娥被院子裏的淘氣孩子罵“賠錢貨”的時候第一回瞪着通紅的眼眶,揚起了鋤頭。那模樣嚇人得很。
謝翠娥一天天長大,娘有時候摸着她的腦袋說:“你莫怨你爸,也莫學我。”
謝翠娥不知道她心底到底怨不怨她爸,每當她心裏有怨氣的時候腦海中總會閃過他爸通紅的眼,還有過年時悄悄放到她手心的糖粒子,“乖女,快點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