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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關於電影機的神奇,已經傳遍了整個北京城。很快在前門外的大柵欄大觀樓影戲院、西單市場內的文明茶園、東安市場內的吉祥戲院、西城新豐市場裏的和聲戲院,紛紛開始提供電影放映,成爲京城一道西洋景。居民們對這東西,早已見怪不怪。
這讓柯羅威教士多少有點兒失望,他本來以爲自己不遠萬里帶來的這東西,會讓北京的民衆像看到神蹟一樣驚歎,結果連流行都算不上。隨即教士安慰自己,也許在更偏遠的地區,電影機仍舊是一件稀罕的東西,那裏的人應該會喜歡的。
說到那位皇太后,柯羅威教士聽說過很多傳聞:她的肆意妄爲,她的異想天開,還有她與幾乎整個世界宣戰的瘋狂。不過她現在已經死了,連同那些傳說與無數價值連城的珍寶一起被埋入深深的陵寢,只剩下一座被掏空了的森冷空城。
曾經在一天的清晨,柯羅威教士獨自乘坐黃包車路過天安門。他好奇地瞥了一眼遠處巍峨而古老的紫禁城。此時的它正沉浸在淡藍色的晨靄中,宮殿輪廓模糊,無比安靜,如同一位衰朽的老人坐在藤椅裏沉沉入睡。它也即將——或者說已經——死去,正如那位皇太后一般。
那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即將和那位已經死去的皇太后有那麼一點點關係。
公理會這幾年在華髮展狀況不算太好,領聖餐的信徒數量停滯不前,而且主要集中在廣東、福建和華北的一些地方。總堂希望這些新來的教士能夠深入內陸偏遠地區,去開拓新的疆域。
所以在爲期半年的培訓結束後,總堂急不可待地認爲他們已經具備了足夠的技能,可以履行職責了。
在一個有月光的夜晚,柯羅威教士和其他十二名教士被召集到總堂的休息室內。這裏懸掛着一張中國地圖,紅色圖釘代表這個區域已經有了本堂教士,沒有圖釘的地方則意味着公理會尚未進駐。地圖上只在沿海有孤零零的幾枚紅點,大片大片全都是空白的疆土。
他們被告知可以在紅色圖釘之外任意選擇。但這些教士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措。他們對那些地方的瞭解完全是一片空白。
柯羅威教士安靜地站在人羣中,眼光掃過地圖。這張地圖繪製得十分詳盡,上面勾勒着各個行省、山川河流和道路——不同於美國,這些分割區域的線條蜿蜒玄妙,就像是他們所使用的漢字一樣。整個中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由許多彎曲線段組成的漢字,蘊藏着複雜而細膩的意味,如同一首晦澀幽深的中國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