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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平堯離開葵水臺之前,剛給喬其餵了奶。喬其一上車就打起哈欠,孫平堯頭昏腦脹,也打起哈欠,但她的奶頭卻針扎一般疼。從來沒有人告訴她,孩子在哺乳期,當媽的不光覺睡得支離破碎,連身體都有意想不到的疼痛。別的地方疼,還可以湊合着忍一忍,但奶頭疼可怎麼辦。
她甚至都有點兒害怕喬其醒過來,孩子一醒過來不是喫就是拉。都說“使出喫奶的勁兒”,不生養孩子的時候聽着這句話像笑話,喫奶的勁兒能有多大,長大了誰還記得喫奶的勁兒?當了媽媽,孫平堯才知道,這勁兒有多大。
喬其還沒有長牙,光滑的小嘴已經把奶頭嘬掉了皮。孫平堯把她抱在懷裏,車一顛簸,衣服一蹭,胸前就滋滋得疼起來。
孫平堯忍着疼,閉上眼睛,沒有心思再聽喬增德和喬丁鉤的對話。
於春梅善解人意地說:“平堯,累了吧?來,把孩子給我,我抱着她,你睡會兒,說不定到家,她醒了還要找你呢。”
孫平堯心裏一陣溫暖。這個婆婆沒什麼文化,但心腸很好,好像看透她心裏想什麼似的。孫平堯順從地把喬其抱給她,把胸前的衣服悄悄往前拽一拽,以便離禿了皮的乳頭遠一點。她靠一靠車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喬增德問喬丁鉤:“哎,爹,咱們鄰屯,就是瓦子屯,有個年輕小夥子,是不是姓餘?你記不記得他小時候捱揍的事?他爹把他綁在院子裏的樹上,繩子上蘸了鹽水,差點兒把他打死。”
喬丁鉤記得。這件事當年可是一大熱鬧。
瓦子屯離條西屯隔着三百畝旱稻田,喬增德三兄弟小時候總到瓦子屯大灣裏摸魚。說來,瓦子屯的那個大灣也夠神奇的,那麼多小孩,天天在裏面泡着,但哪天也能摸上幾條。方圓十幾裏的小孩沒有什麼可玩的地方,瓦子屯大灣就是他們的遊樂園。就是冬天,零下三十度,他們也願意在瓦子屯大灣上溜冰打雪仗。
孩子們之間叫不上名字,但都熟得很。喬增德考上大學後,就再也沒有去過那個大灣,也再也沒有想起過一起摸魚溜冰的夥伴們。在喬增德的印象裏,他們的紅臉蛋上永遠掛着鼻涕,夏天光着屁股瞎跑瞎竄,髒了就哧溜鑽到大灣裏泡泡,冬天棉褲上補丁摞着補丁,溜着溜着冰就趴到大灣的冰面上鑿起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