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D吐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考上大學了,喬增德的鼻孔朝了天,瓦子屯的大灣裏再也遊不開他了。
那麼多泥鰍一樣的小孩,只有賣蝦醬的老餘家的孩子從來不下灣,也不光屁股。他跟在孩子王石柱後頭看衣服,總是規規矩矩地坐着。喬增德他們給他取了個外號,小媳婦兒。
小媳婦兒眉清目秀,嘴脣上邊長一顆痣,他坐在灣沿上咯咯笑起來的時候,那顆痣就跟着他的笑聲挪到臉蛋上。老餘的媳婦有一年跟着老餘出門賣蝦醬的時候,從老餘的板車上顛下來,臉朝下,撲在路上的水坑裏,一口水嗆進肺裏,老餘還在不耐煩地催促她呢,她就憋死了。
小媳婦兒的爹,老餘,說什麼也不讓小媳婦兒靠近有水的地方。只有孩子王石柱來找他的時候,老餘才放心地讓小媳婦兒跟着去玩兒,但絕對不能下水。石柱長得結結實實,一入水那就是浪裏黑條,猛子紮起來,多難逮的魚他也手到擒來。小媳婦兒覺得他厲害極了,心甘情願地給他守着衣服和水桶。
石柱摸着大魚,就光溜溜地像也閃着黑魚鱗一樣,從水裏鑽出腦袋,晃晃頭髮上的水,毫不害羞地帶着耷拉在腿間的小崽兒,把魚送到小媳婦兒守着的水桶裏。一轉身,靈翹的屁股往上一夾,就又鑽進水裏沒了影兒。
孩子們都喜歡他。小媳婦兒更喜歡他,一看見他就高興地連連喊“柱子哥柱子哥”。
朝北地區的夏天只有十幾天熱得像火爐,那十幾天,孩子和旱稻一樣,藉着太陽的光能,瘋長。那年,旱稻少打了農藥,熱浪似的風力前推後擁,稻杆一波一波動,長得足足有一人高。
小媳婦兒抱着衣服,跟在石柱後頭,消失在三百畝旱稻林裏。他在石柱盎然挺立的稻穀崩碎的瞬間,完成了他外號裏潛在的命運。
太陽與月亮一樣,無言地見證着人類的奧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