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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賈昌的馬車去遠,雷萬春笑了笑,飛身躍上了坐騎。他終於有了一個足夠地藉口向朋友們解釋自己爲何夜不歸宿。讓書呆子張巡和小娃娃王洵兩個見鬼去吧,還有他們那滿臉的壞笑。老子今晚就去重操舊業,痛快地做一回大俠,哈哈!
帶着三分酒興,他又風馳電掣般跑過了兩個街道口。在縱貫長安城南北的朱雀大街上,一隊看似比較認真的巡夜士卒攔住了他。帶隊小校一看雷萬春遞過來的銀牌,立刻愣了愣,後退半步,抱拳施禮。然後恭恭敬敬地將銀牌交還,帶着士卒們急匆匆地跑遠。
這種見了官差橫着走的感覺,令雷萬春心裏非常舒坦。他霍然發現權力帶來的好處不亞於武功,甚至還遠遠在於其上。以前憑藉武功恣意縱橫,他總是要擔心被官差以夜半擾民的罪名抓獲。而如今,憑着一塊來歷不明的銀牌,他就可以把長安城不準夜間在外行走的規矩,安安心心地踏於腳下。
哼哼,怪不得很多人一輩子都在不停地想往上爬。收起了銀牌,雷萬春偷偷地腹誹了好朋友一句。在他面前,張巡從沒掩飾過個人對權力的慾望,總是說必須到達一定位置,才能實現兼濟天下的抱負。而今晚,雷萬春卻發現,權力不但能實現個人的抱負,更大的好處是你到了一定位置,就可以無視這世界上很多規則,無論是明面上的規則還是桌子底下那些見不到光的規則,向來是約束普通人,對於到達了一定高度的上位者而言,無異於廢紙一張。
他知道自己今晚肯定是喝醉了。否則心裏不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想頭。但這種微醉的感覺令人很舒服,彷彿已經掌控了身邊的一切,又彷彿對身邊一切東西都不在乎。“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當年李白醉臥長安街頭的時候,估計也是同樣的而感覺。只是他醉得時間太短,醒來後還得規規矩矩入宮去給皇帝陛下賠禮。
酒醉後的思緒就像一頭脫繮野馬,讓他不受控制地想起很多事情。想到自己剛剛學藝有成,立志提三尺劍掃盡世間不平的少年狂妄。想到自己名滿中州,無論走到哪裏都被江湖豪傑敬仰的榮耀。想到自己突然厭倦了四海浪跡的生活,斷然決定金盆洗手時朋友們的惋惜。然後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楊玉瑤,這個此生不可能成爲他的妻子,偏偏又給他留下了難忘記憶的女人。
也許在十年前兩人相遇,說不定他們真的能走到一起。那時她眼中沒有現在這麼多的滄桑,而他心中也沒有現在這麼多的顧忌。你在想什麼啊,這傻瓜!他突然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那上面燙燙的,彷彿還坐在炭盆邊,一邊喫酒,一邊看她的一顰一笑。
正胡思亂想着,猛然抬頭,今夜的目的地,大通坊已經近在咫尺了。京城裏的坊市規劃相當整齊,由於皇宮位於正北方,東西居中的位置,所以以皇宮爲核心,城北的東西兩側住的全是達官顯貴。以朱雀門和東西向的春明街爲界,往南則住的是低級官員和普通百姓。越往南走,距離皇宮越遠,居住者的身份也就越趨於普通。唯獨東南角曲江坊是個例外,因爲靠着曲江池的緣故,那附近的宅子多是顯貴們的別院,住戶的身份反而愈發尊貴些。至於雷萬春現在所在的位置,大通、歸義、顯行、大安等西南角的數坊,則是標準的下風下水,除了那些家境非常貧寒的平頭百姓和想住大宅子,又買不起城北地皮的暴發戶外,基本沒有多少人居住。
萬年縣縣尉薛榮光的宅院就在大通坊的最裏端,大小規模足足是這個坊子裏其他宅院的十幾倍,因此非常容易找到。雷萬春先牽着坐騎,裝作迷路的樣子,圍着大通坊前後左右的街道走了幾圈,摸清了薛宅的具體位置。然後將坐騎隱藏在一處人跡罕至的高牆下,脫了外套,扯下袍子一角蒙了臉,雙手扒住大通坊的外牆上的磚縫微微一用力,整個人立刻如猿猴般沿着外牆攀了上去,瞬間消失在高牆的另外一邊。(注1)
已經很久沒高來高去過了,突然重操舊業,他身體裏瞬間湧起一股熟悉的感覺。少年時所有豪情壯志剎那間又回到了血脈裏,彷彿整個人轉眼就年輕了十幾歲。也許那些豪情壯志一直就藏在他血脈深處,只是被他刻意掩蓋起來了而已。今晚被幾個突然事件連續觸發,立刻熊熊燃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