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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此前慮着崔家太夫人重病,自己住進來頗有不便,杜士儀曾經想過先到外頭找個旅舍住下,然而,杜德當日便過世,從長安匆匆趕回來的崔諤之竟也隨之病倒,接下來崔家治喪,闔家子弟齊齊出動,崔泰之親口請他留下,以免太夫人母家無人被別人詬病指摘,他就不得不答應了下來。
接下來一連數日,崔家又是治喪又是做法事,崔泰之的妻子清河郡夫人薛氏攜兒女趕到,再加上其他崔氏子弟女眷,喪儀操持得井井有條。可直到杜德薨逝五日後,盧望之都已經奉盧鴻之命趕來,眼見杜德去世連忙備禮到殯堂弔唁時,杜德的母家方纔有人趕到,卻是一個年方弱冠的晚輩杜文若。
同爲京兆杜氏,杜士儀當年在樊川小有名氣,居於樊川的杜氏各房各支幾乎都認識他,但如今一轉眼幾近三年,他讀書練武強身健體,早已和從前的文弱大不相同,因而杜文若完全沒有認出人來。他此行原本是得知杜德病了,奉父命前來探視,可也沒有太放在心上,一路走走停停賞玩風景,足足走了大半個月,根本沒有料到這位齊國太夫人竟然會一病不起!而且最尷尬的是,甫一到東都的他並未打探崔家情形,就直接到了這兒,偏偏到了一片素白的崔家門前,還被門丁給認了出來,就是想悄悄避出去備辦一份賻儀都不行!須知他帶來的,就是些絹帛彩錦藥材,根本不能充作送給亡者的賻儀!
此時此刻,在盧望之身後行禮上香過的杜文若強打精神來到崔泰之面前,正想解釋一二,卻不防崔泰之只是冷淡地衝自己點了點頭,隨即就撇下他來到了前頭那個身穿葛袍的年輕人面前,竟極其客氣地拱手道:“家母新喪,不想竟驚動了隱逸嵩山懸練峯的盧公,還勞動盧郎君親來東都。”
“太夫人博涉禮經,尤精釋典,遠近聞名,盧師亦深爲敬重,得知太夫人重病,小師弟陪着九師弟馳歸,他左思右想仍不放心,故而命我將此前草堂所藏山中採擷各色草藥送來東都,聊表心意,卻不料太夫人已經仙去,故而我只得匆忙備了賻儀而來,若有失恭敬處,還請崔尚書寬宥。”儘管盧望之懶散的時候不拘小節,但此刻說着這些話的時候,看上去卻溫文爾雅,言行舉止無人能挑出絲毫毛病來,就連一旁的杜士儀也不禁暗歎他人前人後兩個樣。
盧鴻前時辭不就官,聲名更是如日中天,因而崔泰之對於一貫桀驁的侄兒能拜入這等名師門下,心中自然是高興的。而如今盧鴻一派大弟子前來,更表示了鄭重和禮數,相形之下,母親母家的親戚實在是太怠慢了!
面對態度恭謙的盧望之,崔泰之少不得再次表示了謝意,隨即便含笑示意杜士儀帶着盧望之到裏頭相待。直到兩人離開,他方纔回過頭來看着臉色微妙的杜文若,卻是淡淡地說道:“有勞杜郎君遠道從京兆來弔唁了。十一郎,你帶杜郎君去見見你伯母和阿孃。”
崔儉玄是什麼人?他平素對不喜歡的人就沒個好臉色的,這會兒對待姍姍來遲的祖母孃家親戚,自然就更加冷淡了。帶着杜文若出了殯堂,不論人家問什麼,他始終沉着臉一字不答,及至到了母親的寢堂之外,他站在臺階下讓婢女通報了一聲過後,聽裏頭傳言,道是母親和大伯母全都精神倦怠不宜見客,他當即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同樣心高氣傲的杜文若終於忍不住那種難堪,突然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崔儉玄身上那麻衣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