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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又頓了頓,望着陪審團,似乎在期待着掌聲;他們也看着他,一個個毫無表情。
那就是轉折點嗎?他們可能相信了莫爾,因爲像他一樣,莫爾曾經是大法官,而皺皺呢,所有的人都知道,以前總是遊手好閒。你永遠無法知道陪審團會怎麼想: 儘管他把他們召集起來時,當然也做過一番很好的說服工作。那天早上他跟他們談過: 我不知道他會怎樣爲自己辯護,但我覺得我們大概不會在中午之前結束;我想你們都喫了一頓不錯的早餐吧?等你們退庭表決時,當然不用趕忙,不過,如果我估計你們超過了二十分鐘,我會進來看看你們的情況。就任何法律問題解答你們的疑問。
他們只用了十五分鐘。
現在是7月6日,聖戈黛爾娃節(戈黛爾娃是布魯日的一位無可指摘的年輕妻子,被她邪惡的丈夫淹死在池塘裏),這個傍晚,在花園裏,他抬頭望着天空,感覺到空氣中有了一種變化,飄浮着一股秋天般的溼意。無力的太陽猶如曇花一現。雲團飄動着,密佈在塔樓和城垛上,它們從埃塞克斯飄來,積聚在城市的上空,隨風飄過被雨水浸透的寬闊田野,飄過潮溼的草場和漲水的河流,飄過西部溼漉漉的森林,最後越過海洋向愛爾蘭飄去。理查德從薰衣草的草圃上撿回自己的帽子,低聲罵着甩掉上面的水滴。一陣雨點打在他們臉上。“該進去了。我還有信要寫。”
“您今晚不要工作得太晚了。”
“不會的,雷夫爺爺。我去喫了麪包,喝了牛奶,然後說完萬福瑪利亞就上牀睡覺。我能把我的狗帶上去嗎?”
“當然不行!讓您很晚了還在樓上追着它跑嗎?”
他昨晚的確睡得不多。下半夜時,他突然想到,莫爾自己無疑已經睡着,不知道這將是他在人世間的最後一晚。通常情況下,要到早晨才爲死囚做準備;因此,他當時想,如果能爲他守夜的話,就讓我獨自爲他守夜吧。
他們匆匆走了進來;大風“砰”的一聲關上了他們身後的一扇門。雷夫握住他的胳膊。他說,莫爾的那種沉默,從來都不是真正的沉默,對吧?那是無聲勝有聲的叛國;是一種遁詞,只要他能夠用這種遁詞來應對,是他的反對和指摘,是一種老練的含糊其辭。那是對明白的詞句的恐懼,是在表明明白的詞句會曲解他的意圖;莫爾的詞典,跟我們的詞典很不一樣。沉默中可以有無盡的話語。詩琴彈過一曲之後,琴箱裏仍然音韻繚繞。六絃琴演奏完畢,琴絃上依然有協和音。枯萎的花瓣可能留有餘香,祈禱中可能不乏詛咒;主人們出去之後,一座空蕩蕩的房子可能仍然有幽靈鬧出的聲響。
有人——大概不是克里斯托弗——把一束裝在一隻閃閃發亮的銀盆裏的矢車菊放在他的桌上。那捲曲的花瓣底部的暗藍色讓他想起了今天早晨的晨曦;是七月裏的一個遲來的黎明,天色陰沉。五點鐘時,塔裏的副官應該已經去押解莫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