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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評價《狼廳》時,布克獎評審委員會主席詹姆斯·諾蒂曾說,“我們選擇布克獎得主的依據在於參評作品的整體內容,包括該書的篇幅、敘述時瀟灑馳騁的語言以及場景的設置等”,而曼特爾在這些方面的表現非常出色,“簡直優秀得不可思議”。的確,曼特爾不僅成功地運用了托馬斯·克倫威爾的第三人稱敘事這個因素,在語言駕馭、人物描摹、場面移易與控制等方面也展現了大膽而高超的技巧。雖然講述的是一段早已成爲過去的歷史,作家卻不僅使用現代英語,還明顯悖逆語法規則地採用現在時態,使小說成爲對歷史的挖掘和翻新,而爐邊閒談式的日常語言和簡短句式,乃至市井無賴的粗口,則使歷史變得切近具體,觸手可及。就標點符號而言,作家對冒號、分號的運用也獨樹一幟,而且許多直接引語並無引號標識,與此同時,文中有大量的心理獨白和閃回,而表示第三人稱單數的he的指稱也顯得模棱兩可,它們無疑成爲文本中召喚結構的搭建元素,呼喚着讀者在閱讀中的主動參與和對意義的闡釋。作爲一部洋洋650頁的長篇鉅著,《狼廳》中人物衆多,在篇首的人物表中列出的就有96人,還有些雖然榜上無名,在作品中卻有過現身。其中許多人都個性鮮明,如亨利的跋扈多變,安妮的步步爲營,凱瑟琳的不卑不亢,莫爾的不肯妥協,沃爾西的自負,諾福克的暴躁等,他們往往有各自的招牌式語言或動作,所以一個個栩栩如生,如在眼前。而作品中的場面也十分宏大,上至富麗堂皇的宮廷,下至貧窮蠻荒的山野,既有教會世界,也有世俗社會,而且在地理上遠遠超出英倫三島,經常延至歐洲大陸上的諸國。人物的聚集與換位,時空的穿梭與挪移,織成一張糾結密實的大網,這張網襯托出一個不可複製的托馬斯·克倫威爾,也成就了一位不可替代的希拉里·曼特爾。
這部小說的名字《狼廳》頗有意味。“狼廳”是一個地名,乍看起來似乎與作品的主題關聯不大,它是西摩一家居住的地方,遠離故事的主要舞臺,而西摩一家除了因爲亂倫醜聞而成爲人們的談資和笑柄之外,在作品中的作用似乎無足輕重。而且“狼廳”一詞到第三部第二章才千呼萬喚始出來,在正文中共出現九次,多是在聊天中順帶提及,直到小說的結尾,克倫威爾在規劃國王的巡遊路線時,對照自己的日程表發現自己空出了幾天時間,便計劃去狼廳一趟,整部作品也以他在日程表上記下“九月初。五天。狼廳。”而結束。不過,由於西摩家的一個女兒簡·西摩還是亨利八世前兩位王后的侍女以及亨利八世本人的第三任妻子,也由於克倫威爾對簡·西摩最初的同情以及後來漸漸變得微妙的情感,還由於克倫威爾在權力上逐步登頂時所悟出的“人對人是狼”的體會,“狼廳”之名便有了特別的意蘊。
《狼廳》的故事止於1535年7月,此時的克倫威爾正春風得意,深得亨利的賞識和寵信。歷史告訴我們,在不到一年之後的1536年5月20日,安妮以通姦罪名處死,第二天,亨利迎娶簡·西摩,而在這個故事結束五年之後的1540年7月28日,在亨利迎娶第五任王后的同一天,克倫威爾自己也未能逃脫命運之刃,在倫敦塔裏被斬首。作爲讀者,我們有幸獲得了這種“後見之明”,它雖然戳穿了懸念,卻並未降低我們的閱讀興致,反而增添了我們對後續事件的期盼。事實上,因《狼廳》獲獎而大受鼓舞的曼特爾正在創作其續篇《鏡與光》Mirror and Light,所以我們也可以期待都鐸王朝繼續歸來。
劉國枝
2010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