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寅初 (第1/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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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旁的馬匹,也都同時轉動了一下耳朵,噴出不安的鼻息。
護衛們顧不得安撫坐騎,他們也齊齊把脖頸轉向北方。天寶三載元月十五日,寅初。
長安,萬年縣,安邑常樂路口。
從剛纔拔燈紅籌拋出燃燭開始,李泌便一直跟在那輛東宮所屬的四望車後面。不過他沒有急於上前表明身份,而是拉開一段距離,悄悄跟隨着。
李泌手握繮繩,身體前傾,雙腿虛夾馬肚,保持着一個隨時可以加速的姿勢。但他不敢太過靠前,因爲一個可怕的猜想正在浮現。這念頭是道家所謂“心魔”,越是抗拒,它越是強大,一有空隙便乘虛而入,藤蔓般纏住內心,使他艱於呼吸,心下冰涼。
這一輛四望馬車離開興慶宮後,通過安邑常樂路口,一路朝南走去。這個動向頗爲奇怪,因爲太子居所是在長樂坊,位於安國寺東附苑城的十王宅內,眼下往南走,分明背道而馳。
既不參加春宴,又不回宅邸,值此良夜,太子到底是想要去哪裏?
這一帶的街道聚滿了觀燈的百姓,他們正如癡如醉地欣賞着遠處燈樓的盛況,可不會因爲四望車上豎着絳引幡,就恭敬地低頭讓路。馬車行進得很急躁,在擁擠的人羣中粗暴地衝撞,掀起一片片怒罵與叫喊——與其說是跋扈,更像是慌不擇路的逃難。
四望車兩側只配了幾個護衛兵隨行,儀仗一概欠奉。那隻擱在窗欞上的手,始終在煩躁地敲擊着,不曾有一刻停頓。
李泌伏在馬背上,偶爾回過頭去,看到太上玄元燈樓的燈屋次第亮起。身旁百姓們連連發出驚喜呼喊,可他心中卻越聽越焦慮。等到二十四個燈屋都亮起來,闕勒霍多便會復活,到那時候,恐怕長安城就要遭遇大劫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