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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變化,於無聲無息處。”丁永一的語氣沉重而緩慢,聽上去不像與人閒聊,更像喃喃自語。他的聲音在沉寂的屋子中,顯得格外滄桑。“這種變化,不像德軍鐵甲艦第一次出現在膠州灣,也不像青島村頃刻間化爲一片瓦礫。不是那種驚濤駭浪般的澎湃衝擊,而是‘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地一點一滴地浸潤,讓人不知不覺地習慣和順應。當意識到這種變化之時,已是山河易色,劫後重生,撫今思昔,百感橫生。”
章老先生確實生氣了,卻只是生丁永一的氣。兩家人從未疏離,兒女親家的情分,永遠不會割斷。章老先生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老茶梗子,你到底想說啥?”
“就是心裏一直堵得慌,想找個人嘮叨嘮叨!”丁永一顯得有些疲憊,他敲着胸口生氣地又道:“除了你,我還能找誰?”
章老先生哼了一聲,還是不理,但神色卻明顯緩和起來。
丁永一看着藥碾子邊的書,“那本《效方攻錄》,夾着一片小葉石葦,上次我來,就在那裏。這次我來,它仍然在那裏!”
章老先生看了看身邊的那本醫書。他站起身來,擦了擦手,來到丁永一身邊,倒掉涼茶。
“國毓這孩子,是有日子沒見專心讀書了,眼看着日漸遊散。”章老先生爲親家重新添了熱的茶湯,邊倒水邊說:“不過話又說回來,孩子還小,還未定性。屠宰場的小牛被放走,我是隱約知道的!這事怪不得國毓,也怪不得私塾張先生。”
“這我知道。”丁永一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說:“德國人在太平鎮劃出了一塊地,專門供飼養奶牛,恰好挨着吳家村的私塾。北至海泊河,南到仲家窪村,那一片兒不僅牛聲嘈雜,還臭氣熏天的。”
“可不!”章老先生接着又說:“不僅攪擾私塾的孩子們,也殃及附近的村民。孩子們氣不過,私下商量着把牛放走。我以爲小孩子只是隨便說說,也就沒在意。沒想到,還真把牛放走了!”
“長此下去,不是辦法。”丁永一顯得精疲力竭,神情有些落寞,喃喃地道:“孩子大了……真是越來越難管教了!若是有合適的學堂,也能收攏心思,安靜地讀書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