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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之後,小國毓把師傅請到了家裏。丁永一夫婦迎了出去。只見來人與章老先生年紀相仿,身材消瘦,衣衫破舊但整潔,潦倒之中帶着幾分清雅之氣。
鍾師傅來自京城,原在琉璃廠街修復古籍字畫。八國聯軍攻進京城,他家破人亡,流落山東。來到膠澳之後,找不到修復古籍字畫的主家,只好在集市上修鍋補壺,接些粗活餬口謀生。見鍾師傅談吐不俗,丁永一心生敬重。
來到書房,看到那條平頭案和壞了的連接橫棖,鍾師傅笑了。他委婉推辭,傢俱應修舊如舊,木料不太好找。丁永一言辭肯切,希望修復。丁周氏不明白當家的爲什麼突然一定要修這條破長案,但還是順着意思。她應許師傅,頓頓有酒有肉,工錢按雕刻餑餑卡子的細工算,直到找到合適的木料,修好爲止。
鍾師傅覺得這不合規矩,擺手拒絕。丁永一請出殘破的家譜,問師傅能否修復。小國毓也懇請鍾師傅住下。見小國毓求得可憐,鍾師傅沉吟中帶着猶豫。丁周氏見這事兒有門兒,馬上吩咐招娣,去瑞茂燒鍋買最好的燒酒。小國毓笑,奶奶只記得瑞茂燒鍋的燒酒好,卻不知已經搬了,現在已經更名爲“瑞泰協”,經營幹海貨果品、土產雜貨。他背起鍾師傅的行李和工具,送到了西廂房,搶着去給師傅買酒了。
盛情之下,鍾師傅只好留下。
不知不覺,冬去春來。鍾師傅在丁家住了三個月有餘。他的話很少,日日早出晚歸,似乎有意避開丁家的招待。小國毓索性搬到了西廂房,與師傅一起住。白天琢磨研究,晚上請教。鍾師傅雖然不去修橫棖,也不補家譜,但有問必答,悉心指點。
“瞎掰凳”名字有些土氣,卻幾乎囊括了木匠活的所有手藝。一塊獨板鋸開,能支能合,兩個面一分兩用,相互蘊合,天衣無縫。看似其一,卻關乎其二,既是卯又是榫,彼此關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關聯之處均是活榫,支起爲凳,合可爲枕,異常玄妙。
小國毓由好奇,變成了貪戀癡狂。做瞎掰凳,就是以缺補缺,必須心細,一下弄錯了,整個就廢了。一塊兒板兒拿在手上反覆琢磨,選料畫線、設計槽梁、摳鋸磨鑿,一做上活兒,連喝水、喫飯都顧不上。“瞎掰凳”是小國毓的第一件作品,他幾乎花了一個月才做成。成功掰開那一刻,欣喜若狂。之後,小國毓又開始琢磨起了“新玩意”,先後製作出“瞎掰棍”、“瞎掰球”、“魚骨鎖”、“九合離”等奇妙之作。鍾師傅見了那些構思極爲精巧的作品,榫卯一舉兩得,相互吻合天衣無縫,生平聞所未聞,忍不住歎絕稱奇,連贊小國毓舉一反三,少而穎悟。
臨近上巳節的一天晚上,鍾師傅回來較早。他說自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