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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國毓聽了一呆,難過地道:“橫棖還沒修呢……”
“案面平直,卯榫結實,不修也一樣用!一條尋常的平頭案,兩端無飾,木料普通。扔了也就扔了,是沒有必要修的。”
小國毓捨不得師傅離開,指着那本殘破家譜,“家譜也沒修呢!”
鍾師傅讓小國毓取過家譜,說:“若想修復,倒也不難!膠澳近海天氣潮溼,古籍保存不易。這本家譜,書紙泛黃,磨損最多的地方就是書口,邊角一碰就掉渣,需用像蠶絲一樣的紙將邊角環襯起來。修復之時,可加入黃柏,顏色接近,還能防蠹防蟲。可是,一般家譜三十年一續修,爲何一定要修這本殘譜呢?”
“……”小國毓聽出師傅執意要走,眼裏泛着淚光。
相處日久,鍾師傅也有許多不捨。他想了想道:“若是師傅再留,只怕把你帶偏了!國毓想過沒有,你爺爺爲何要請師傅來家?”小國毓搖了搖頭。鍾師傅微嘆,道:“人越聰明膽大,就越容易誤入歧途。你爺爺請師傅住在這裏,不是爲了修橫棖補家譜,也不是爲了讓你學着做這些奇巧玩意兒,而是要通過一件能綴得住你的事,打磨你的心性!”
他拉過小國毓,自己也坐下來,講了一些關於拜師學藝的事。學做木匠活兒的老規矩,一般是經人說合,寫下門生貼,之後拜師入門。徒弟入門後,先幹掃地、擔水、拉鋸、磨刨刃、銼鋸,幹上一年左右粗雜活兒,才能跟着師傅學推刨子、鑿眼等打下手活兒。這一年的磨礪,就是磨性子。
鍾師傅七八歲時,在琉璃廠拜師學習古籍書畫修復手藝。入行之後,師傅每天取來草紙,新收的徒弟每人發一張,用小刀剔除草紙上稻草秸稈。學徒期間,師傅對徒弟管教很嚴,除了日常幹些雜務粗活,什麼也不教,只讓日復一日地剔草梗子。第一年,許多人耐不住性子,受不了枯燥寂寞,過年回家之後就沒再回來。第二年,同時入門的師兄師弟走掉了一大半。到了第三年,只剩下了鍾師傅一個人。師傅試出了徒弟的心性,這纔開始把他帶在身邊,從字畫裝裱開始,拓片裝裱、石刻傳拓,一步步傳習古籍修復技藝。
“師傅剔了三年草梗子,卻受益一生!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剔除的不是草梗子,而是一種性格的磨練與喚醒。”鍾師傅語重心長地又道:“無論讀書、學藝,都是違背孩子的天性的!堅持絕非易事,但堅持的驚喜,就藏在日後的路里。”
師徒二人對燈而坐,聊至後半夜。小國毓醒來,鍾師傅已經走了。丁家預付的工錢,分紋未取,留在送給小國毓的那一套雕刻工具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