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羣體的信念和意見的變化範圍 (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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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即使當一種信念已經搖搖欲墜時,根據它建立起來的制度仍會保持其力量,消失得十分緩慢。最後,當信念的餘威盡失時,建立於其上的一切很快也會開始衰亡。迄今爲止,沒有哪個民族能夠在沒有下決心破壞其全部文明因素的情況下轉變它的信仰。這個民族會繼續這一轉變過程,直到停下腳步接受一種新的普遍信念爲止,在此之前它會一直處在一種無政府狀態中。普遍信念是文明不可缺少的柱石,它們決定着各種思想傾向。只有它們能夠激發信仰並形成責任意識。
各民族一直清楚獲得普遍信念的好處,它們本能地知道,這種信念的消失是它們衰敗的信號。使羅馬人能夠征服世界的信念,是他們對羅馬的狂熱崇拜;當這種信念壽終正寢時,羅馬也註定衰亡。至於那些毀滅了羅馬文明的野蠻人,只有當他們具備某種共同接受的信念,使他們取得了一定的團結,擺脫了無政府狀態時,才能做到這一點。
各民族在捍衛自己意見時,總是表現出不寬容的態度,這顯然事出有因。這種對哲學批判表現出來的不寬容態度,代表着一個民族生命中最必要的品質。在中世紀,正是爲了尋求或堅持普遍信仰,纔有那麼多發明創新者被送上火刑柱,即或他們逃脫了殉道,也難免死於絕望。也正是爲了捍衛這些信念,世界上才經常上演一幕幕最可怕的混亂,纔有成千上萬的人戰死沙場或將要死在那裏。
建立普遍信念的道路可謂困難重重,不過一旦它站穩了腳跟,它便會長期具有不可征服的力量,無論從哲學上看它多麼荒謬,它都會進人最清醒的頭腦。在長達1500年的時間裏,歐洲各民族不是一直認爲,那些像莫洛克神一樣野蠻的宗教神話是不容爭辯的嗎?有個上帝因爲他自己創造出來的動物不聽話,便進行自我報復,讓其兒子承受可怕的酷刑,在十多個世紀裏,居然一直沒人認識到這種神話荒謬至極。有過人天賦者,如枷利略、如牛頓、如萊布尼茨,一刻也沒有想到過這種說教的真實性值得懷疑。普遍信仰有催眠作用,沒有任何事情比這個事實更典型,也沒有任何事情能更確切地表明,我們的理智有着令人汗顏的侷限性。
新的教條一旦在羣體的頭腦中生根,就會成爲鼓舞人心的源泉,它由此會發展出各種制度、藝術和生活方式。在這種環境之下,它對人們實行着絕對的控制。
實幹家一心要讓這種普遍接受的信仰變成現實,立法者一心想把它付諸實行,哲學家、藝術家和文人全都醉心於如何以各種不同的方式表現它,除此之外再無他想。
從基本信念中可以派生出一些短暫的觀念,然而它們總是具有那些信念賦予它們的印記。埃及文明,中世紀的歐洲文明,阿拉伯地區的穆斯林文明,都是寥寥幾種宗教信仰的產物,這些文明中即使最微不足道的事物,也都留下了它們一眼就能辨認出來的印記。
因此,幸虧有這些普遍信念,每個時代的人都在一個由相似的傳統、意見和習慣組成的基本環境中成長,他們不能擺脫這些東西的檢桔。人的行爲首先受他們的信念支配,也受由這些信念所形成的習慣支配。這些信念調整着我們生活中最無足輕重的行動,最具獨立性的精神也擺脫不了它們的影響。在不知不覺中支配着人們頭腦的暴政,是惟一真正的暴政,因爲你無法同它作戰。不錯,提比略今成吉思汗和拿破崙都是可怕的暴君,但是躺在墳墓深處的摩西、佛祖、耶穌和穆罕默德,對人類實行着更深刻的專制統治。利用密謀可以推翻一個暴君,而反對牢固的信念又有什麼可資利用?在同羅馬天主教的暴力對抗中,最終屈服的是法國大革命,儘管羣體的同情顯然是在它這一邊,儘管它採用了像宗教法庭一樣無情的破壞手段。人類所知道的惟一真正的暴君,歷來就是他們對死人的懷念或他們爲自己編織出來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