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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20世紀50年代初,父親正當而立之年,且家境不錯,三口之家有二十畝地一頭牛,過着小康日子。再後幾年,土地歸了社,牲口歸了大槽,一條壯漢只養活三口人,日子過得也很紅火。誰知命運不照顧他。不久,母親患了子宮肌瘤,在寶雞大醫院住了一個多月,花光了多年的積蓄。值得慶幸的是母親的病得到了根治。20世紀60年代末,一生處處要強的父親徹底被飢餓之神打垮了。
前邊說過,父親曾“弄”過一回生產隊的苜蓿,卻落敗而歸。此後,任母親怎麼嘮叨埋怨,他死活都不願去“弄”苜蓿。
家裏實在沒有啥喫的了,父親實在無法可想,便揹着母親辛辛苦苦織的幾匹土布去北山換糧。所謂北山,就是長武、彬縣(今彬州市)、旬邑一帶。那裏地廣人稀,好像也不出產棉花,缺布匹。我們家鄉距北山有二百多里路,父親揹着幾匹土布,徒步而行,去換山裏人平日積攢下來的玉米和穀子。我無法想象,二百多里路,往返的路上要翻溝越嶺、蹚河過水,在那個交通尚不發達的年代,靠雙腳去走完,那是怎樣的一種艱難和不易,而父親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時間。
北山的路遠且不說,他還揹着沉甸甸的土布。什麼住店什麼喫飯,那是絕對不會有的事情。見村借宿,遇廟落腳,逢河飲水,乾糧充飢。等到了山裏,布換出去了,肩上又是多半口袋的玉米或穀子。要背,要扛,要下山,要翻溝,要蹚河……直至把糧食揹回家。
父親回到家已是子夜時分,我被沉重的敲門聲驚醒,母親披上衣服打開門,只見父親揹着半口袋糧食踉踉蹌蹌地進了屋。母親趕緊幫父親卸下背上的口袋,父親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掙扎不起身,母親含着淚水把他攙扶起來,可兩人臉上都溢滿了笑容。
此後,母親沒明沒黑地紡線、織布,父親一月二十天揹着土布去北山換糧。雖說受盡了艱辛,但一家人總算度過了饑荒。
四
時光悄然流逝,日子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