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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父親去世後,我輟學回了家。我要撐起家裏這一片天。
第二年春天,我去了寶雞峽水利工地。早在1958年,由蘇聯工程師設計的寶雞峽引渭工程開工,但兩年後工程卻因爲蘇聯撤走專家而中止。
1968年,該項工程再次開工,水利工地的民工都是來自寶雞、咸陽兩地各縣的農民。
那一年我不滿十八歲,生產隊把我由七分勞晉升爲十分勞,提前把我轉爲正式勞力,隨後我便被派到寶雞峽水利工地去做民工。生產隊這樣做也是出於無奈。隊裏三分之二的勞動力已經去了工地,可工地還是連連告急,讓火速派人上工地。我便被破格錄用了。
父親剛去世,母親愛子心切,不讓我去工地,說工地活兒太重,怕掙壞了我的嫩身子。再者,水利工地距家有近二百里地,需坐火車去。火車票錢由隊裏補貼,大夥兒爲了省點錢都扒貨車,因此母親很不放心。
我卻十分樂意去工地,不肯聽母親的勸告。一則村裏幾個同齡夥伴都去,我自然不肯落下;二則工地上幾乎全是年輕人,熱鬧;更重要的是,上工地,生產隊和國家都會給我們糧錢補貼。聽那些老民工說,逢年過節民工都端大老碗咥肉,就連五一、十一、元旦這些鄉下人從不過的節也照咥不誤。我可不願把這麼多的好事都耽擱了。到了水利工地我才知道傳言有誤,端大老碗咥肉的好事我一次也沒遇上過。倒是喫了幾次肉,可碗裏只有指頭肚大幾塊肉,其餘的都是冬瓜湯。
整個水利工地實行軍事化管理,縣上領導辦公的地方門口掛着“工區指揮部”的白底紅字大牌子,公社一級叫營,營轄四個民工連,我們大隊的民工分在二連一排。駐地在當時的寶雞縣陽平公社龍灣村的一所學校,學校放了長假,教室就是民工的宿舍,沒有牀板,在腳地鋪上麥草便是牀了。
龍灣村有很多泉眼,西邊的自然村叫西高泉,東邊的自然村叫東高泉。有一股泉水從學校流過,早晨起來洗臉、三頓飯洗碗都用泉水,這倒十分省事。天麻麻亮,軍號聲就闖進了大夥兒疲憊的夢鄉。司號員可能是個新手,調子吹得聲嘶力竭,但很嘹亮,聽得出司號員是在竭盡全力地工作着。
一排人揉着惺忪的睡眼,無精打采地打着哈欠,扛上?頭拿上鍁,拉着架子車,踏上彎彎曲曲的坡路,迷迷怔怔中一個人踩着了另一個人的腳後跟,腳下一絆,一個跌倒在地,身後倒下了一串子,便起了罵聲:“眼睛叫?戳啦,往人身上走!”絆倒的人爬起來胡亂拍幾下身上的土,又往前走。走着走着,又有人絆倒,這下絆得重了,半晌爬不起,就有人伸出手去拉。愛開玩笑的便在一旁說:“揪驢不是這揪法,提緊籠頭揭尾巴。”話音剛落,就是一陣哈哈大笑。
走二里坡路,來到連裏的伙房。伙房設在一住戶家裏,院子很寬敞,房屋很氣派。聽村裏人說這家住戶因一些事情被掃地出門,這宅院便支援了水利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