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緒林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長假結束後,大外甥懷着沉重的心情返回貴陽。不到一個月,二姐就駕鶴西去。大外甥匆匆趕回,伏在母親的靈柩前放聲大哭。親朋好友勸他節哀,告訴他他母親走得很安詳。
人生自古誰無死?可誰又願意去死?當一個人活着只是一種形式,不能再給這個世界創造點兒什麼的時候,或者說不能在這個世界享受點幸福和快樂,還要忍受病魔帶給自己的痛苦,還要給別人帶來許多麻煩,哪怕這個“別人”是自己的兒女,那就真該走了。鑑於這一點,我也感到二姐走得正是時候,儘管我的心很痛。
佛教把死叫往生,認爲生命是循環不絕的,生即死,死即生,生生不息。我希望人的生命真能如此,那麼一個人這一生沒有實現的願望以及遺憾和缺失就可以在來生得到實現、補償和滿足。
二姐沒有死,是往生去了。但願她來生生活幸福美滿,萬事如意。
二
2010年5月20日(農曆四月初七)的清晨,我剛打開手機,就來了電話,是大外甥打來的。他告訴了我一個噩耗,他的母親——我的大姐,凌晨五時辭世了!我驚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外甥以爲我沒聽清,又說了一遍,我“哦”了一聲,掛了電話,默然流淚。
三年前二姐去世,我和妻子陪着大姐去弔唁,那時大姐身體很好,走路腳板很有力。我跟妻子說大姐能活到九十九。沒料到幾天前大姐走路時突然發昏,幸虧外甥媳婦在跟前,急忙攙扶住,但還是扭傷了胯骨。得到消息,我當即就和妻子帶着孩子去看望大姐。由於大姐年事已高,加之疼痛,神志有點兒不清,但還認得我們。當我不滿兩歲的女兒拉住她的手稚聲稚氣地說:“姑媽好!”她笑了,很開心的樣子。我多少放下心了,覺得腿傷無大礙,多則半年少則三個月就會康復的。前一天我們一家人又去看望她,她在家裏做牽引治療。她精神狀況比前兩天還好些,神志完全清楚了,跟我說了會兒話,說是不怎麼疼了。我怕她勞累,讓她好好休息。
我和妻子帶着女兒來到院子跟外甥兩口子說閒話,外甥媳婦拿出一雙嶄新的童鞋,說是她媽再三叮嚀她,要她給毛毛(我女兒的小名)做雙鞋,還說要親自送來。我年過半百纔有了女兒,大姐比我還疼愛她。聽着外甥媳婦的話,我的眼睛不由得溼潤了。臨別時,大姐睡着了,我沒有叫醒她,只想着過兩天我再來看她,沒料到前一天一見竟爲永別,我感到錐心般痛,唯有淚兩行……
母親在世時常給我說“你大姐是個苦命人”,母親說這話自有緣由。
在我的記憶中,大姐似乎沒年輕過,我沒見她穿過帶花的衣服,甚至都沒穿過顏色鮮亮的衣服,一年四季不是一身靛藍粗布褲褂就是一身黑色褲衫。我每次去她家,她都在田地裏勞作,沒見她清閒過。大姐夫身單力薄,而且有點兒懶,日子過得沒起色。她的家實在很窮,兩間矮房——一間住人,一間做廚房。住人的屋子僅有一個平櫃,連把椅子都沒有,前半截院子沒有圍牆,常年用玉米稈堵着,當作“牆”。用“家徒四壁”這個詞形容她那時的家並不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