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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就在拜折續假的當兒,天津起了軒然大波,五月二十五日深夜遞到一件廷寄,曾國藩起牀聽人念道:
“崇厚奏:津郡民人與天主教起釁,現在沒法彈壓,請派大員來津查辦一折,曾國藩病尚未痊,本日已再行賞假一月,惟此案關係緊要,曾國藩精神如可支持,着前赴天津與崇厚會商辦理。匪徒迷拐人口挖眼剖心,實屬罪無可逭。既據供稱:牽連教堂之人,如查有實據,自應與洋人指證明確,將匪犯按律懲辦,以除地方之害。至百姓聚衆,將該領事毆死,並焚燬教堂,拆毀慈仁堂等處,此風亦不可長,着將爲首滋事之人,查拿懲辦,俾昭公允。地方官如有辦理未協之處,亦應一併查明,毋稍迴護。曾國藩務當體察情形,迅速持平辦理,以順輿情,而維大局。原折着抄給閱看。欽此!”
唸了崇厚的原折,恰好天津道周家勳亦專程來稟報此事,才知道事起於天津知縣劉傑,抓住了兩名柺子,同時天津的團練也抓住了兩個,名叫武蘭珍、安三。安三是個教民,而武蘭珍雖非教民,口供中卻說他的“迷藥”是從天主堂一個司事王三那裏領來的。也就在這時候,慈仁堂的孤兒,因爲瘟疫死了好幾個,掩埋得不夠深,讓野狗拖了出來,“胸腹皆爛,腑腸外露”。天津的百姓認爲這就是洋人挖眼剖心的明證,所以天主堂外,聚集了許多人,其勢洶洶,眼看有衝突發生。
於是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向法國駐天津的領事豐大業提出交涉,要勘查慈仁堂,提訊王三。慈仁堂裏,固然看不出什麼挖眼剖心的跡象,王三跟武蘭珍對質的結果,亦證明了武蘭珍只是胡說。但百姓不信,總以爲崇厚袒護洋人,因而仍舊聚集在教堂附近,辱罵騷擾。天主堂跟三口通商大臣衙門相距不遠,崇厚正要派官兵去彈壓,法國領事豐大業興師問罪來了。
豐大業十分鹵莽,掛兩把手槍,一進客廳就破口大罵,接着不分青紅皁白開一槍,嚇得崇厚趕緊躲入簽押房,豐大業就在客廳摔茶碗、拍桌子,咆哮不止。
這時取名“水火會”的天津民團,已聚集了數千人,羣情鼓譟,大罵教士、洋人,崇厚怕激出事故,重新又出來勸豐大業,有話好講,不必如此。又告訴他,外面情勢不妙,最好躲一躲,不要出去,否則怕有危險。
通事把話傳譯了過去,豐大業怒氣衝衝地答道:“我不怕中國百姓!”說完,帶了他的祕書西蒙,掉頭就走。
崇厚不放心,派了馬弁護送。衙門外面的百姓,都是怒目而視,已有一觸即發之勢,偏偏冤家路窄,遇着天津縣知縣劉傑,正從天主堂彈壓回來,預備去見崇厚回話。豐大業一見,不問青紅皁白,拔槍就放,這一槍沒有打中劉傑,打傷了他的一名家人。
“打!”不知道誰厲聲一喊,於是人潮洶湧,淹沒了豐大業和西蒙,等散開來時,只見地上躺着兩具屍首。
動亂不過剛剛開頭,水火會鳴鑼聚衆,號召了上萬的人,先到通商衙門東面的天主堂,殺了兩名教士,放火燒房子,再往東面就是法國領事館,殺了豐大業的另一名祕書湯瑪生夫婦。最後出東門,打入慈仁堂,殺了十名“貞女”,把貞女教養的一百多孤兒放了出來,跟着又是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