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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他面上笑意彷彿更溫和了:“況那刺客屍身仍在後院,其背部尚有往年軍中將士的刺青。據孤所知,那刺青曾屬裴大人先父所領的戍邊軍一支,且計數靠前,還應是個老將。裴大人,這又作何解釋呢?”
此事竟與裴父的戍邊軍扯上了關係,確是裴鈞所未料到,而這一層關係若被官中知曉,裴鈞要解釋清楚就絕非一朝一夕之事。他神色不變,輕聲詢問姜越:“可此證已是鐵證,一旦交到三司,臣絕無輕易脫身之能,王爺若要指認臣爲主使之人,卻爲何留下了屍身,保臣一回?”
而姜越清雅眸色凝在眼裏,向他挽眉淡笑:“裴大人以爲呢?”
“依照王爺行事之審慎,那必是此中還有疑竇, 讓王爺懷疑臣是被人陷害的,如此交出屍身反倒中了幕後之人的計策。”裴鈞看回姜越,笑得一點不慌,“而這般爲虎作倀之事,臣以爲王爺一向是不愛做的。”
“裴大人倒是對孤很瞭解。”姜越不知是笑是諷地移開了眼,輕嘆一聲,“不錯,誠然如裴大人所說,孤已對此事有些想法,可卻也未準,留了裴大人一步,便是想請裴大人一道去看看那屍身,或以裴大人之智,尚能爲孤指點些迷津。”
家丁撈起了正廳往後廊的門簾,姜越抬手說了句“裴大人請”,裴鈞垂頭袖手跟了句“晉王爺先請”,這才尾隨姜越身後,與他一齊向王府後院行去。
姜越成年後多有時日領兵在外,至今也無有妻妾子女,王府內便極少設宴。即便裴鈞往日常來此處,多也是爲了報備公事,從未想過要踏入王府內院,是故,當這一晚他隨姜越走過了王府的垂花門時,便是他這兩輩子與姜越相識的二十年裏、頭一次進了姜越家的深深內院,於他而言,這尚有一分莫名的新奇。
樹色在寒風中搖搖婆娑,姜越身影在前,頎長雍容,領着他步若閒庭,那架勢彷彿根本不是要帶他去看一具死屍,而更像是要帶他在這七院五進十八遊廊的恢弘王府中悠然行一場遊園驚夢。
二人向左拐入扇青綠屏門後,裴鈞側頭便見廊外庭中有一口青銅獸足大鼎。這種鼎他在禮部經手無數,只粗略一眼便知是朝廷對姜越大小戰功的歌頌嘉獎。繼續走至轉角,右手廊側竟開一道勾花洞門,看出去照面便是座三壁扒門的歇山抱廈,像是一樽放置在肅穆佛掌上精巧玲瓏的精雕華盞,盞內還燃着長明寶燈。
抱廈內的幽瑩燈火從盡數洞開的門窗中傾瀉而出,顯得明亮而溫暖,幾乎是姜越這清寧肅靜的幽深王府中唯一的一處暖色,置於此間,直如一篝大寒冰雪中永不熄滅的火,或一顆佛臥深山卻永不止跳的心。遠觀其裏,正有座金玉雕鏤的神龕,此時雖瞧不清龕內供奉的神位字跡,可據周遭的威嚴裝點與堂皇規制,裴鈞卻也不難猜出那所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