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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沒亮,格溫達就起牀了。
她睡在赫伯茨寡婦家地上鋪的草上。她睡着時,腦子不知怎麼地還知道時間,在天亮前叫醒了她。格溫達打開毯子,站起身時,睡在她旁邊的寡婦並沒有動靜。她摸索着向前走,打開後門,邁進院子。“跳跳”搖着尾巴跟着她。
她站在那裏停了一會兒。如同韋格利常有的那樣,外面吹着一股清新的微風。天空已經不是漆黑一團了,她可以影影綽綽地看到一些模糊的輪廓:鴨舍、茅廁、梨樹。她無法看見相鄰的住宅,那裏就是伍爾夫裏克的家;但她聽到了拴在小羊圈外的他那條狗的低哼,她咕噥了一句讓它安靜的話,它就認出了她的聲音,放心地不叫了。
這是個寧靜的時刻——近來,她在一天裏有了太多這種時刻了。她長這麼大,一直都生活在擠滿了嬰兒和小孩的一間小屋子裏,隨時都會有至少一個孩子要喫的,因爲碰疼了而哭鬧,因爲不聽話而叫喊,或者是無緣無故地生氣而尖叫。她絕對想不到她會懷念那種環境。可是和這位安詳的寡婦住在一起,女主人要麼是親切和藹地聊天,要麼是沉默寡言地讓你舒舒服服,她倒反而留戀起家來。有時候,格溫達竟期盼着幼兒的啼哭,想抱起來哄一鬨。
她找到了舊木盆,洗了手和臉,隨後便回到屋裏。她在黑暗中摸到了桌子,打開面包盒,從存了一星期的長麪包上切下了厚厚的一片,跟着就出了門,邊走邊喫。
村子裏一片靜謐:她是第一個起牀的。農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一年的這個季節裏,白晝長得令人厭倦。他們珍惜每一分鐘的休息時間。只有格溫達才利用清晨及日出之間和黃昏及天黑之間的時光。
當她把農舍甩在身後,邁步穿過田野時,天破曉了。韋格利有三處耕地:“百畝”、“溪地”和“長田”。以三年爲一週期,每塊耕地上輪作着不同的莊稼。最貴的糧食小麥和黑麥在第一年播種;然後是次要的莊稼,如燕麥、大麥、豌豆和大豆,在第二年種植;第三年則休耕不種。今年,“百畝”那兒種的是小麥和黑麥,“溪地”種的是各種二類作物,“長田”則休耕。每塊耕地又劃分成一英畝大小的一畦;每家佃戶的土地由許多畦組成,散佈在三處耕地中。
格溫達來到“百畝”處,開始在伍爾夫裏克的畦裏除草,拔掉麥壠間生生不已的斷尾草、金盞花和狗茴香。她在他的地裏幹活,幫他一點忙,不管他知道不知道,她都很高興。她每彎一次腰,都省掉他彎一次腰的力氣;她每拔起一根草,都在讓他的莊稼長得更好。就像給他送禮。她一邊幹活,一邊想着他,在心裏勾畫着他的笑容,聆聽着他的話音——那種還帶着孩子氣的急切的男人的低沉的嗓音。她觸摸着他那些小麥的綠株,想象着她在捋着他的頭髮。
她拔草直到日出,然後轉移到領主的土地——也就是由他或他的僱農耕種的地畝——幹掙錢的活兒。雖然史蒂芬老爺已經亡故,他的莊稼可還要收割;他的繼任者會嚴格要求得到和原先一樣的數量。太陽西落時,格溫達掙到了她一天的麪包,就來到伍爾夫裏克的另一塊土地上,在那裏一直幹到天黑——若是有月亮,還要幹得更長。
她對伍爾夫裏克一句話也沒說。不過,在一個人口不過兩百的村子裏,沒什麼事情可以長期隱瞞的。赫伯茨寡婦就曾帶着溫馨的好奇詢問過她她想得到什麼。“他打算娶珀金家的姑娘。這你知道——那是阻擋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