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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子明自己沒有跟袍澤們一道去剿殺殘敵,而是選擇了佇立在馬上,目送麾下弟兄們的身影遠去。有股劇烈的疼痛,折磨着他的腦仁、太陽穴與額角大筋,令他虛弱得兩眼發黑,全憑一口氣在支撐着,才勉強沒有當衆暈倒。
不是新傷,雖然此刻胯下的戰馬已經被血漿染成了暗紅色,固定在馬鞍上盾牌,也掛滿了破碎的肉塊兒。然而那些全是敵人的,他自己沒受任何傷害。先前的戰鬥中,敵軍始終沒能組織起有效的反抗,常婉淑和韓重贇兩人贈送的親兵,也非常盡職地保護了他,未曾令任何兵器靠近他的身體。
所有痛楚,都起源於後腦勺處那個早已被頭髮遮蓋起來的疤痕。那是當年他被瓦崗山白馬寺衆豪傑們從死人堆兒裏扒出來時,就已經存在的傷口。按照二當家寧採臣和山寨裏的郎中判斷,傷口來自鐵鐧或者狼牙棒的重擊。而最喜歡使用這種粗糙兵器的,便是來自塞外的契丹胡虜!
他原本以爲,疤痕處重新長出了頭髮,就意味着痊癒。卻萬萬沒有想到,就在視野中出現契丹人的一剎那,所有痛苦突然全都去而復返。當用雙腳不停磕打馬鐙的同時,他甚至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後腦勺的骨頭在一寸寸炸裂。清晰地感覺到,當年發現有一把鐵鐧從背後砸過來瞬間,這具身體的內心是何等的絕望。
別人有鐵鐧和狼牙棒,自己只有後腦勺。同爲板上之肉,在閉目等死的那一瞬間,皇子和平頭百姓,其實沒有任何區別。
“寧將軍,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您下令殺光那些胡虜,也是應該……”一名喚作韓豹子的家將走近他,小心翼翼地安慰。
剛纔寧子明忽然策馬加速,簡直把大夥的魂都嚇沒了一半兒。那麼密集的軍陣,萬一他忽然從坐騎上掉下去,或者忽然因爲過分專注於殺人而擋了自家騎兵的去路,結局肯定是粉身碎骨。如果那樣的話,無論是來自韓家的侍衛,還是來自常家的親信,都無顏再於世間立足!
“是啊,寧將軍,想要殺這些雜碎,您何必親自動手?讓弟兄們代勞就是了,好玉不去砸瓦片!”另外一名專門留下來保護他的常姓親兵,也擦着冷汗說道。
剛纔寧子明忽然發飆的場景,令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作爲曾經追隨了常思多年的老弟兄,他非常清楚眼前這個年輕人對常家的意義。有此人在,劉知遠父子想要想動常思,就會掂量掂量後者被逼到絕境時鋌而走險,起兵“擁立”二皇子的後果。而萬一此人戰死了或者被別的諸侯掠走,以武勝軍目前的規模,隨時都可能被朝廷大軍碾成齏粉。
有道是,響鼓不用重錘。寧子明迅速從兩位家將的話語裏,聽出了抱怨之意。尷尬地笑了笑,喘息着回應。“謝謝,謝謝豹子,樂叔。只此一次,以後,以後我不會再無辜脫離本陣!我跟他們,可不只是家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