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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岡看着連連冷笑,呂大臨在自己面前脾氣甚硬,回過頭來悔改的倒也不慢。要不是自己的名位已高,說不定呂大臨這一手,還能落一個惡意誹謗的罪名——好吧,這個猜測,有點過於陰謀論了,呂大臨或許並沒有這麼想。
不過程頤已經入關中去了,在氣學缺乏核心的時候,不顧呂大臨在行狀中做文章,許多弟子都很有可能轉投程門。
而種建中的信裏並不只是說張載的行狀。更多的還是希望得到韓岡的支持——對他叔父種諤攻略西夏的支持。韓岡看了種家十九哥的信,搖頭嘆着,種諤還真是不消停。
不過以韓岡的看法,對西夏的戰略應該是蠶食,而不是鯨吞,若是打算直取興靈,七百里的瀚海對這個時代的任何一支軍隊,都是一個災難。如果主力走蘭州,那倒是不用穿越瀚海,而且熙河路這兩年積蓄的庫存,也能支撐三萬到五萬的大軍出征。
但想來種家也不會同意,鄜延、環慶、涇原路攻打銀夏吸引西夏的注意力,而秦鳳、熙河的軍隊乘機奪佔興靈的戰略——而且這同樣要冒風險,需要翻山越嶺的千里躍進,絕不是一次輕鬆愉快的行程,糧秣的來源大半得放在繳獲上。
遊師雄的看法與韓岡類似,現任的秦州通判覺得種家最近似乎太活躍了,甚至跟慶州知州起了齟齬,很有可能是準備對西夏開啓戰事。遊師雄擔心這一次很可能會因爲將帥貪功而冒險激進。
對照種建中的信,遊師雄的直覺自然沒有錯。慶州知州範純仁責授知信陽軍的公函,韓岡已經收到了,范仲淹的次子應該很快就會到京西來了。
除此之外,還有王安石的信。現在王安石已經辭了江寧知府的差事,做了一任類似於後世政協養老的宮觀使,什麼差事都沒有。就住在修於城外謝公墩上的宅子裏,離城七里、離山七里,號爲半山園。每天不論風雨都跨驢去蔣山【鐘山】,天晴上山,雨雪就在山腳下轉一轉,累了就隨便找間小廟或是小店休息,日子過得悠閒自在。
在王安石的信上半點也不提政事。除了問候外,就只是說他最近在撰寫《字說》,專注於訓詁小學。此外還說了江南的風景好,信裏附了好幾首描寫江南風土的詩詞。大概也是看得出來,韓岡幾年內沒機會回到京城,言下之意是希望他能到南方做幾年知州,也能順便見見外孫和女兒。
王韶和章惇的信則很有趣。王韶在信中儘管說得豁達,但到了最後還是沒忍住諷刺了幾句章惇費盡心思、卻爲他人作嫁衣裳的愚行。而章惇的信中,則是隱晦地爲自己分辯了一下,說王韶去職,並不關他的事,元絳做了參知政事,正好爲他證明了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