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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瘋狂的掠奪轉嫁之下,老百姓只剩下疲於奔命的絕望,大明的流民問題愈演愈烈,根源正在這裏。
所以說,後湖黃冊庫的混亂狀況,並不僅僅意味着黃冊制度出了問題。它只是一座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是大明身染重疾的標誌之一。
黃冊制度瀕臨崩潰,意味着病竈已遍佈整個社會的腠理。
偏偏在這些病竈上,還攀附着無數吸血的肥大蟲子。病竈越大,它們吸納得越多,形成一張從上到下、錯綜複雜的利益網,阻礙血液循環,干擾營養吸收,並讓各個器官緩慢衰竭。大明到了中晚期,頻頻出現半身不遂的跡象,資源調動不順,對地方基層的控制力空前虛弱,都是拜其所賜。
乃至當時有歌謠流傳:“權門之利害如響,富室之賄賂通神,鈍口奪於佞詞,人民輕於酷吏。”
到了這會兒,大明已經隱然有亡國之相了。
更有甚者,任何摘除病竈的企圖,都會無疾而終,甚至被反噬。
比如在嘉靖十年,鄞縣縣令黃仁山和奉化縣令陳鎬,都曾經下決心在治下整頓黃冊,嚴懲縣中舞弊書手、算手等,結果“二令竟不能終黃冊之事以去,而民之奸且復故矣”。
甚至連海瑞這樣的人,面對這道堅壁都無可奈何。
他在出任應天巡撫的時候,深知黃冊已經破敗不堪了,決心另起爐竈,以田畝數來決定賦役比例。閒居松江的徐階趕緊寫了一封《與撫按論均糧書》,義正詞嚴地質問海瑞:“聖祖疆理宇內,第其賦稅,以爲黃冊,藏諸天府,有司十歲一修而上之,成憲舊章,燦然有也。而忽焉,而滅焉,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