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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破延並不知道,他和崔六郎的這一番小動作,被不遠處望樓上的武侯盡收眼底。
望樓是一棟木製黑漆高亭,高逾八丈,矗立在西市的最中間,在其上可以俯瞰整個市場的動靜。樓上有武侯,這些人都經過精心挑選,眼力敏銳,市裏什麼動靜都瞞不過他們。
崔六郎、曹破延從入市開始,就一直被望樓嚴密地監視着。看到崔六郎的手勢,一名武侯直起身子,拿起一面純色黑旗,朝東方揮動三下,並重復了三次。
兩個彈指之後,望樓東側三百步開外的另外一座望樓,也揮舞起了同樣的黑旗;緊接着,更東方的望樓也迅速做出了響應。就這樣一樓傳一樓,不過數十個彈指工夫,黑旗的訊息已跨越了一條大街,從西市傳到了東邊一坊開外的光德坊內。
光德坊的東北隅是京兆府公廨,旁邊便是慈悲寺。在兩者之間,夾着一處不起眼的偏院,這裏原本是孫思邈的故宅,不過如今藥王的痕跡全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肅殺氣氛,院子裏豎起一棟高大的黑色大望樓,比其他望樓要高大許多。
樓上武侯看到遠處黑旗舞動,在一條木簡上記下旗色與揮動次數,飛快朝地面擲下。
樓下早有一名高壯的通傳接住木簡,一路快跑,送入三十步外的一座軒敞大殿。大殿正上方高高懸着一塊金漆黑木匾,上書“靖安司”三字楷書,書法豐潤飽滿,赫然是顏真卿的手筆。
一進殿,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巨大的長安城沙盤。赤黏土捏的外郭城牆,黃蜂蠟捏的坊市牆垣,一百零八坊和二十五條大街排列嚴整如棋盤,就連坊內曲巷和漕運水渠都纖毫畢現——當然,唯獨宮城是一片空白——旁邊殿角還有一座四階蟠龍銅漏水鍾,與順天門前的那臺銅漏同調。
俯瞰此盤,輔以水漏,如自雲端下視長安,時局變化了然於胸。
沙盤旁邊,兩位官員正在凝神細觀。老者鬚髮皆白,身着寬袖圓領紫袍,腰佩金魚袋。少年人臉圓而小,青澀之氣尚未褪盡,眉宇之間卻隱隱已有了三道淺紋,顯然是思慮過甚。他穿一襲窄袖綠袍,腰間掛着一枚銀魚袋,手裏卻拿着一把道家的拂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