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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張小敬左右爲難的窘境,蕭規十分享受。
他努力把身子挪過去,貼着耳朵低聲說出了一句話。天寶三載元月十五日,辰初。
長安,長安縣,安業坊。
在街鼓急促的鼓點聲中,李泌一撩袍角,疾走數步,徑直來到自雨亭下。他抬起頭來,毫不畏懼地盯着亭中那位大唐除了天子之外最有權勢的人,也是自己最大的敵人。對方也同時在凝視着他,只是自矜身份,沒有開口。
李泌身後傳來紛亂的腳步聲,旅賁軍的士兵們也一起擁過來。他們迅速站成一個弧形,把整個自雨亭嚴密地包圍起來。李林甫身邊的護衛眉頭一挑,拔刀就要上前,卻被主人輕輕攔下。
李泌雙手恭謹一抱,朗聲說道:“拜見李相。”
“李司丞有禮。”李林甫淡淡回道,帶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他身材瘦高,面相清癯,頭頂白髮梳得一絲不苟,活像是一隻高挑的鶴鸛。
李泌注意到,對方用的稱呼是他的使職“靖安司丞”,而非本官“待詔翰林”,可見李林甫已然判斷出吉溫奪權失敗,並且接受了這個結果。
今天這位李相一直在跟靖安司作對,現在終於示弱認輸了。想到這裏,李泌不由得精神一振。李林甫爲相這麼多年,示弱的時候可不常見——他如此退讓,果然是因爲被自己擊中了要害?
想想也是,這個幕後黑手在最接近勝利之時,在自己最隱祕的宅邸被靖安司堵了一個正着,心旌動搖也是應該的。一念及此,李泌含笑道:“這自雨亭兼有精緻大氣,若非李相這等胸有丘壑之人,不能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