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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數日,張松齡便在石良材的指點下,刻苦練習起特務團賴以安身立命的三大法寶來。只可惜他的射擊天分實在有限,雖然有明師引路,也只能做到一百步距離內不脫靶而已,照着石良材“抬手便射,指哪打哪”的要求相差甚遠。倒是大刀片子,因爲身體素質遠好於同齡人的緣故,被他舞得虎虎生風。才練了幾個下午,就已經似模似樣,乍一眼看去,能矇住不少外行了。
到了晚上,二人的師徒角色便又掉了個。輪到他當老師,指點石良材讀書算賬了。石良材是個孤兒,一天學都沒上過。完全靠着自己努力,現在已經讀完了初中一年級課程,正在花大功夫硬啃初二的語文和算數課本。按照他自己的話說,唸書的目的是爲了將來能出去獨當一面兒。因爲老營長就是因爲讀書讀得好,才入了馮玉祥長官的法眼,成爲後者麾下十三太保之一的。自己既然是被二十六路軍養大,就理所當然拿老營長當楷模。
老營長指的是二十六路軍的軍長孫連仲。通過最近幾天的強化補習,張松齡已經知道了這個暱稱的具體出處。然而他卻對石良材的解釋,抱着姑且聽之的態度。因爲好幾次半夜他在睡夢中醒來,都看到石良材仍舊坐在燈下苦讀。只是讀得已經不是曾經向他請教過的初中課本,而是另外一個表面包着厚牛皮紙的大本子。
每當這個時候,石良材總是歉意地衝他笑一笑,然後熄了燈睡覺。從不解釋自己在讀什麼!張松齡也從不多問,因爲在他們家裏頭,也有同樣的一個大厚本子。平素除了老爹和大哥有資格翻看之外,其餘閒雜人等,包括後孃和鋪子裏的大夥計,都找不到本子藏在哪兒。推己及人,他便能壓制住自己心中的好奇,做到當時不問,過後就忘。畢竟他自己剛剛入營沒幾天,無法接觸到特務團的一些核心機密纔是正常事情。立刻就能把特務團從內到外摸個底兒掉,那才真是危險呢。
早晨醒來,則又是緊張而忙碌的一天。按照石良材爲他量身制定的訓練計劃,張松齡首先要與警衛班的其他戰士們一道,圍着軍營跑圈。待跑得渾身通透,汗出如漿了,就回來自己打水洗臉,然後端着飯盒去伙房領早飯。喫完了早飯,接下來便要整理內務,打掃院子。等早飯在肚子裏頭消化得差不多了,便去操場練習刀術。練完了刀術,緊跟着就是到靶場練習射擊。先是長槍遠距離瞄準慢慢打,然後是近距離盒子炮雙手六連噴射。再然後是刺刀拼殺,大刀刺刀對練。待整套項目輪番練完一遍,則中午飯時間也就到了。二人搭着伴兒回到自己的屋子,再度打水洗手洗臉,然後把各自的午飯和頂頭上司老苟的午飯一起打回來,共同享用。
大部分時候,軍官老苟的午飯都是被石良材和張松齡兩人分掉的。作爲特務團一營的營長,此人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白天很少有閒暇在自己的房間裏休息,即便偶爾偷懶補上一覺,也以一個小時爲限。到了限定時間要麼自己醒來,要麼被石良材叫醒。然後穿好衣服出去,檢查全營士兵的訓練進度或者到師部開會。
這兩項工作,他用不着帶警衛。所以石良材就主動留在房間內,抓緊一切機會向張松齡請教學業上遇到的難題。他在讀書方面的天分,與張松齡在射擊方面的天分非常接近。到達了一定臨界點之後,無論多麼努力,無論師父多麼高明,進步都微乎其微。
每次張松齡將一個並不複雜的代數運算解釋到石良材終有所悟的時候,二人就都已經累得精疲力竭。這個時候,基本上也就到了該掌燈時間。軍官老苟十有七八會從二十七師師部,或者二十六路軍軍部趕回來,一邊喝着石良材用棗樹葉子炮製的茶水,一邊低聲罵街:“他奶奶的,二十九軍那幫王八蛋,都是一羣被日本鬼子嚇破了膽兒的孬種。說好了要堅持三天的,結果連一個鐘頭都沒堅持住,就把陣地給丟了!”
罵完了宋哲元的二十九軍,他接茬又開始罵關麟徵的五十二軍,“什麼國之干城,什麼再世關羽,狗屁。根本就不懂怎麼打仗!上頭讓他守東線,他就真的撅着屁股死守。連向前動一動,攻敵必救都不懂,可惜了那麼多德國佬給的大炮小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