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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夜,隊伍都在不停地向北走。沿着一條起伏不平的羊腸小路,路兩邊要麼是石頭,要麼是大樹,偶爾一腳踩到軟地方,便聽見有石塊嘰裏咕嚕滾進溝壑的聲音。還沒等來得及後怕,已經被身後的同伴死死拉住腰間皮帶,緊跟着,便聽見軍官們低低的呵斥聲,“小心點兒,都給老子小心點兒。注意腳下,你自己摔死了不打緊,把小鬼子飛機給引來,咱們這些人就全報銷了!”
捱了呵斥的弟兄們不敢還嘴,吐吐舌頭,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有時候,翻過一道山樑,就看見鐵路正橫在山腳下不到二里遠的地方,兩條軌道倒映着星光,就像兩支沉睡中的蟒蛇。有時候,走進谷地,又能影影綽綽看到一個只有幾戶人家的小村落。村子裏的狗子們聽到異常聲音,扯開嗓子,拼命地“汪汪”了起來。然後有的窗口便亮起了燈,緊跟着,狗兒一聲嗚咽,徹底變成了啞巴。已經亮了燈的窗口迅速將燭火滅掉,不敢出來觀望,也不敢發出任何抗議。
張松齡在讀高中時,曾經參加過幾次學校組織的遠足。一個白天時間,僅僅走了四十里路,就累得舌頭都吐在了外面。可今夜,他卻絲毫不覺得疲憊,只覺得自己心裏頭熱乎乎的,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燒。
終於要去跟小鬼子動手了,並且是跟着大部隊一起去。這曾經是多少血花社成員夢寐以求的殊榮?如今,大夥的心願全都落在了他一個人的肩膀上。他又怎能不激動,怎能不興奮?
第一個打死的鬼子,算是替周大哥殺的;第二個,算是替田胖子和韓秋;第三個,則獻給陸明與柳晶;第四個,要拿來祭奠彭薇薇;第五個獻給魏爺爺;第六個……,一邊跌跌撞撞地急行軍,張松齡一邊在心裏計算,自己到底應該殺死多少鬼子纔算夠本兒。他出身於買賣人家庭,習慣性地錙銖必較。在把所有人的血債討完之前,他決不准許自己掉隊!
第一夜急行軍,完全在興奮中渡過。天亮之後,隊伍在一個非常偏僻的山谷裏隱藏了起來,開始喫飯,休息。
整整一個白天,大夥都在睡覺。不準隨意走動,也不準點火燒水。到了傍晚,則又爬起來,在軍官的督促下繼續急匆匆向北走。這回,張松齡可就有些喫不住勁了。雙腿沉得像灌了鉛,腰桿子也酸的像被注射進了好幾十斤老醋一般。
好在有石良材在旁邊照應,不停地跟他小聲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這樣,他才又跌跌撞撞地走了一個整夜,沒有拖大夥的後腿。在凌晨時分,二營和三營突然掉頭向東而去,只留下一營,繼續向北急行。
隊伍在天完全放亮之後,潛進了一座茂密的森林。“喫些乾糧,原地休息。解手要跟班長請假,去下風口。大解之後,必須挖土掩埋……”幾個面孔陌生的軍官,來來回回小跑着傳遞命令。疲憊到了極點的弟兄們立刻在沾滿露水的草叢中坐下,拿出行軍水壺,就着涼開水喫前天傍晚炊事班替大夥準備好的幹饅頭。然後隨便用手在地上劃拉幾把,倒頭睡去,不一會兒,林子間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