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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採爲難得直掉淚。
喬怡看着這個耷拉着的小腦瓜卻只想發笑,那裏面沒有一架起碼的天平。任何一股力量都能牽制她,或使她向上,或使她向下。她美麗的外貌使她生來懶於思索。因爲她生來就有人爲她設計好一切,她只是舒舒服服地照那設計去做。假如兩種設計相悖,她就無所適從。
喬怡的思緒回到桑採信上。
……我一直忙得要死,沒空寫信,又要念卡,又要找事做。從姑媽家搬出來之後,難得找到一個穩定的飯碗。但我周圍的留學生全和我一樣,自食其力。我一點不後悔和姑媽鬧翻的事……
桑採和姑媽鬧翻了?喬怡喫了一驚,又急切地看下去。
……到美國不久,我才發現姑媽讓我出國並不是供我上學。你猜對了,她有另外的打算。
原來姑媽的飯店裏有個女招待,臺灣去的,我一來姑媽就把她辭掉了。爲什麼?我很快弄清楚了。每天中午,有位某公司的董事長都到姑媽店裏來喫飯,他的辦公地點離姑媽的飯店很近。聽說他是專門做絲綢生意的,有十多家絲綢店開在香港、新加坡和美國。此人四十歲(我懷疑他撒謊,再不就是姑媽撒謊),看上去倒比我爸爸年齡大。跟你說他的摸樣你別怕:他禿頂,牙齒一半是黑的一半是金的,大臉盤上戴一副小得奇怪的眼鏡,有點怪模怪樣。被姑媽辭掉的姑娘叫阿柳,比我大幾歲。據姑媽說阿柳很有手腕,一下子就把那個董事長韋先生纏牢了。她很快記住了韋先生喜歡喫哪幾樣菜,甚至菜裏放多少鹽她都到廚房吩咐。韋先生來喫飯時,她總陪他談幾句,喝兩口酒。起初姑媽以爲她不過是想從這個闊佬腰包裏多掏幾個小費,後來發現事情沒那麼簡單。因爲姑媽有一次偶爾在街上看見,韋先生的汽車裏坐着阿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