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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萬漸漸沉不住氣了,頭上冒汗,嗓門一再提高,弄得口乾舌燥,而他賣力的程度與收效恰成反比。走的人越來越多,他心都寒了。這座城市過去至少有一半人爲他喝過彩,他每次登臺不準備個段子根本別想下臺。他曾爲他們單調的生活帶來笑聲。而他們富足了,開始選擇和挑剔。
突然,他忘詞了!這個熟透的段子怎麼會忘呢?他僵在那裏,下意識地打着竹板,兩眼充滿痛苦,象失去了視覺。
觀衆這時倒靜下來,靜得有點叵測,有點不懷好意。這靜與剛纔的亂同樣使他驚慌。
不再有翻椅子的聲音。觀衆們想看他怎樣將這局面對付下去,他們這時倒顯得如此有耐心!臺上與臺下尷尬地相持着……
這時臺側有人提詞,他才把段子續下去。而觀衆一下子肆無忌憚地鬨笑開來,他們認爲更有了不安分的理由。
丁萬終於說不下去了。他收住竹板,深深朝觀衆鞠了一躬。
他眼裏含着淚,那淚水在他拖着假腿步下舞臺時才灑落下來……
女售貨員在演出結束後對丁萬說:“你那個節目讓售貨亭賣光了汽水。”她的語調冷了,面孔冷了。
丁萬心也冷了。她再也不來見他是意料中事。女人,容易把許多事都想得浪漫,他們首先是被自己杜撰的浪漫故事所感動,而一看見事情的本來面目,便痛悔着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