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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歌是當地百姓的民謠,好象那會兒這兒住的全是些匈奴,當時的漢代的軍隊的騎兵已經打到了這裏,當時的匈奴百姓對失去焉支山很傷心,就寫了那首歌,好象是‘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
王青衣笑着說,“你的記性還挺不錯的嗎?聽說焉支山現在還產一種胭脂石,那種石頭磨碎了可以護面用,有沒有這回事?”
“那種石頭現在越來越少了,好象還是一種很好的馬藥,我見過當地的百姓用石頭粉摻着水,可以治很多馬病。怎麼,是不是你的女朋友讓你找一些呵?”成天開着玩笑。
王青衣說,“也就是問一問,好奇而已。”他用腳輕輕地拍了下馬,向前走去。那匹馬其實是匹老馬,它的性格溫和極了。剛開始王青衣還有些緊張,緊緊地抓住馬繮不放,他只騎過一次馬,當然是跟着蘭靜去那個新興的中產階級的馬術俱樂部去玩,他的騎術不好,並且被一匹很烈的馬給摔到了地上,他當時就對馬產生了種恐懼,他覺得馬只能讓人遠遠地欣賞,一旦接近,可能就不好玩了。早晨喫過飯後,成天牽來這匹馬時,他差點就打了退堂鼓。他想開着那輛吉普車去,但當他看到周圍那些戰士們的目光時,他一下子就決定了騎馬去。他的自尊告訴他,他現在已經是一個騎兵連的中尉指導員了,不會騎馬簡直是一種笑話,既然遲早要學會騎馬,還不如現在就把自己獻出去。他憑着在馬術俱樂部的那點兒對馬的認識,小心地爬上馬背。他的腳步重重地打在了馬肚子上,這匹黑色馬立即向前奔了出去,王青衣嚇出了身冷汗,身子低伏在馬身上,一動不動。成天一直就跟在他的後面,那匹馬一直保持着勻速的步子,不快也不慢,過了好久,他纔敢從馬背上把腰直起來,成天在他的身後小聲地提醒他放鬆自己,讓身子隨着馬的步子來慢慢地活動。王青衣認真地跟着成天的聲音去做,果然那馬在他的身下舒服多了,他覺得一陣輕快。這才覺出騎馬真是一種快樂。
他的這匹馬叫做“感動”,據成天說,那馬曾經在一個下雨的夜晚,救過一個戰士的命,所以連裏的戰士們都叫他做感動。他騎着這匹“感動”,感到一種奇怪的感受。
成天還在那裏等着他回答,看着王青衣出神的樣子,不由得問,“你想什麼呢?那麼專注。你看到了沒有,那一大片深蘭,就是草原上最大的湖——當地的牧民把這兒叫做渥窪。覺得奇怪吧?”
王青衣問,“渥窪?好象這名字在什麼地方見過,哦,我想起來了。漢書上好象就有這麼一個地方,好象是當年漢武帝曾夢見的地方吧?漢書上說他‘夢駿馬於渥窪水中’,不會是這個地方吧?”
“我問過一個搞田野考察的學者,他說這個渥窪不是漢武帝夢見的地方,因爲據史書上記載好象是在西域的大宛,距此有上千公里。但當地的老百姓都這麼叫,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那種傳說中的漢血馬,這兒也有,昨天我就見到了一匹。”成天用馬鞭指着眼前的草原,說:“我發現漢武帝是個挺奇怪的愛馬者,當時他把這個夢給那些大臣說了,有個跟隨張騫出使過大宛的大臣,在那裏見過當時大宛產的一種名馬,那種馬好象叫做費爾幹那馬。這種馬的體形高大,速度耐力兼備,善於長途奔跑,是極爲優良的戰馬,漢使看到這種馬流出的汗水有血,感到奇怪,便把費爾幹那馬叫做漢血馬,說是天馬的後代。漢朝的郊祀歌說到天馬時說‘奔流汗,沫流赭,’這個傢伙可能爲了拍武帝的馬屁,就做了首什麼‘天馬歌’獻上,漢武帝對於馬的熱愛讓人挺可怕,他當時派人去大宛賣那種馬,但大宛沒有賣給漢朝,漢武帝大怒,發動了一次因爲馬而打的戰爭,他當時派貳師將軍李廣利帶兵遠征大宛,此次遠征用了兩年時間,兩次才征服大宛,大宛的征服與烏孫的歸附使當時號稱‘西極天馬’的費爾幹那馬來到了內地。”
王青衣被成天的講述給吸引了,他發現成天在講述那些關於馬的掌故與草原上的事情時,眼裏閃射着一種奇怪的熱情。好象是在講一件與自己有關的事。他對於那些馬知道得太少了,馬可能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後被忘記了的動物嗎?他忽然想,並且被那種想法給嚇了一跳。他掩飾地追問,“你見過那匹汗血馬嗎?它的身上真的有血?”
“是,當然有血,可是那種血據後來的專家考證,它的汗血之謎,不是什麼一種天生的良馬的樣子,而是發現費爾幹那馬極易染上一種寄生蟲,馬因那蟲子的叮咬而流血。當然,這種發現很殘酷,因爲有無數愛馬者認爲那種馬是一種傳說中的天馬,馬汗血與它的傳奇一樣,是一種天生的奇蹟。”成天嘆息着,把那個裝滿青稞酒的瓶子打開,仰頭喝了一口,好象要平息內心的某種遺憾似的,長長地出了口氣。同時把那個瓶子遞給了王青衣,王青衣搖搖頭,青稞酒很好喝,但也容易醉人,尤其是他昨天喝了點酒後,那種痛苦讓他無法承受。他關心的只是那個故事的結局。“那些汗血馬怎麼會到了這裏哪?那匹汗血馬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