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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工部侍郎劉宇。我娘改嫁與他,他也知曉我娘肚子裏是白家的孩兒,但他念及舊情,在我出生後,只假做自己的女兒撫養。可是我娘七月產子,激起了不少閒言碎語。劉大人起先還爲我娘遮掩,但我們白家的案子究辦範圍卻越來越廣,兩年後劉大人已是自顧不暇,無力再保護我們。他的正房夫人再三要求把我們母女四人全部趕走,劉大人無奈之下,就將我們送往郊外的一所寺廟避難,寺廟的廟祝安排我娘帶着三個孩子躲進了佛堂的閣樓上。”
珍珍講到這裏,書影不禁自語道:“我想起來了,鳳姑娘關我禁閉之前,也提過一句什麼‘佛堂’,原來竟藏着這麼一段掌故。”
白珍珍一怔,“書影小姐,你說的是什麼?”
“哦,沒什麼,”書影忙搖搖頭,“小姐你接着說。”
白珍珍端茶啜上一口,徐徐道:“那時候鸞姐姐與鳳姐姐已經九歲了,我還只有兩歲,並不記事。長大了才聽娘說,其時已有傳言,我們白家的仇人在搜捕我父親的遺妾,爲免暴露行跡,廟祝每日裏只派人給我們送一頓飯、一點兒水,准許我們早晚下樓方便兩次,此外,不管白天還是黑夜都不許點燈,也不許交談說話,只能像耗子一樣窩在閣樓裏。就這麼藏了二十多天,到十六那天晚上,發生了一件事兒……”
那一天的月色亮得出奇,映得小窗白瑩瑩的。三個孩子都因飢餓而早早昏眠,白姨卻心中憂沉,不能入睡。她拿簪子把糊死的窗紙捅破了一個小眼兒,見月亮正停在樓後一棵高拂雲霄的柏樹頂上,寧靜動人。她一時被景色所引,便大膽違反了禁令,掀開了樓板摸黑爬下來。
乍脫那牢籠一般狹小憋悶的閣樓,白姨由不得心曠神怡,實不捨歸去,便將身子隱進了樹影深處散起步來。不過兩刻鐘,她忽見佛堂那頭紅光閃閃,翻湧起滾滾黑煙,有一人正從殿前跑開。月光將那人的模樣照得十分明晰,竟是劉宇夫人的心腹小廝。白姨馬上明白是劉夫人怕自己母女拖累劉府,前來斬草除根。
等縱火之人徹底消失在夜影中,白姨便拖着哆哆嗦嗦的兩條腿向佛殿奔去。尖叫聲響起來,是白鸞和白鳳姐妹,她們在大門後驚亂地拍着。只白姨離開這一會兒工夫,佛堂的兩道門已被釘上了木條,從外頭封死了。白姨赤着手去摳,她許久沒喫過一頓飽飯了,卻不知自哪裏橫生出一股蠻力,硬是將那根足有小臂粗的木條連着長釘拔出數寸。兩姐妹又從裏頭猛撞了一陣,門便訇然爆開,火與煙張牙舞爪地撲出來。
白姨兩手上的指甲全劈斷了,連着肉掀起,十指上流着血,又被衝出來的鸞、鳳撞了一跤,頭也磕在石臺子上。可她連聲疼都不喊,爬起來就抓住兩個連哭帶叫的女孩子,搖晃着她們嘶聲而問:“妹妹呢?妹妹呢?”兩個女孩只是哭,又一同回望已被濃煙包裹的閣樓。
珍珍的講述斷了一斷,這一次卻並不是出於疲累。她沉默地握緊了手中的佛珠,繼之而來的每個字都像是需要她費力拖拽的重物。“我兩位姐姐太過年幼,一時見着起火慌了神,才把睡着的我給忘在樓上了。可我娘說,她一輩子都沒辦法原諒她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