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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埋愁地
“就說我病情很沉,讓他速來。”佛兒一走,萬漪馬上使人去請柳夢齋。
柳夢齋早先和他妻房高小姐離斷,拿來說服父親的理由是,自己很懊悔一向錯待了人家女孩,此際家門臨危,不忍心拖她一同受難。柳承宗卻是從其他方面來考慮這件事的利弊,那就是萬一事況變糟,若高小姐還在他柳家做媳婦,高御史估計也難逃一劫,倒不如趁早切割,好歹留個人在朝中,說不定還能暗地裏拉他這位前親翁一把。高御史那邊更無異議,既感念柳家主動劃清界限,又感念他們並未以“多病”“無子”之類的由頭公然休妻,而是給雙方都留足了面子,那就是給女兒再嫁留足了餘地,所以也頗覺滿意。至於高小姐自己,她多年被丈夫冷落在一邊,始終過的是以淚洗面、病榻纏綿的哀苦生活,若能重回無憂無慮的閨閣時光,傻子纔不願!
這一樁離異官司既然沒有一點兒反對的力量,自然是清清爽爽就交割完畢。直等塵埃落定,柳承宗才聽到些閒言碎語,說自己的兒子取消與原配的婚姻,是有心要抬舉懷雅堂那姑娘做大老婆——簡直胡鬧!但兒子沒提過,他也就絕口不提,畢竟娶誰做填房,在這當口實在是無關緊要。而且本來百花宴刺案後,他和兒子的關係已大爲緩和,犯不上爲八字沒一撇的小事在父子間引戰。但柳承宗雖把這份擔憂按捺了下去,還是多留了個心眼。這天中午剛過,就見兒子急匆匆往外跑,立馬就有他安插在柳夢齋身邊的僕人來報告,說白姑娘生病了。柳承宗大不以爲然,掏出鼻菸重重一抹,打了個好不痛快的噴嚏。
柳夢齋一直知道萬漪近些天鬧上火,真當她病倒了,心急火燎趕上門來,卻見她在窗下悶坐,臉色倒尚好,只眉目間滿含着心事的樣子。
十月末正趕上回暖,柳夢齋的衣裳穿得多了些,走得又急,原就在冒汗,屋裏頭還生着好幾只火盆,熱得他那一身狐裘根本穿不住。他一邊叫下人們侍候他卸衣除冠,一邊搭茬向萬漪問了句:“既是身子不適意,怎不牀上歪着去?請大夫了嗎,怎麼說?”
萬漪也不理睬他,光對馬嫂子她們交代道:“你們服侍過大爺,就下去替我照看衣裳吧,這冬天的太陽總不比夏天,曬的時間得長些,總還得兩三個時辰,我就怕再有野貓鑽進來,別又把那紐扣、鉤珠抓壞了。”
馬嫂子便和柳夢齋客套兩句,帶人走開。她們一走,柳夢齋馬上就問她:“怎麼了小螞蟻?”
萬漪從肩上回過臉,斜瞥他一眼。從前二人談天說地時,她沒少聽柳夢齋大談畋獵之事,有次他誇口說,只看一看獠牙擦過的樹皮,他便能判斷出左近出沒的是哪種動物。萬漪當時就在心裏想,這個她也會:她從他漂亮臉皮上微痕的排布,便知今日盤踞他心頭的是焦躁,是抑鬱,是憤怒,還是懶散和輕鬆。
一旦瞧出他心情不佳,哪怕她本來打算鬧鬧彆扭,也會留待下次,她寧可自己生悶氣,也不願累他添愁。但如果他好似眼前這樣子,一望就心情充裕,那她便儘可隨心所欲,也讓他瞧瞧她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