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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沒瞎扯。論說女兒家本該歸夫嫁主,以圖終身,但我們這些人又沒有拜天地的資格,只可把頭一個男人看作是半個丈夫,要是丈夫斷了道不再來,姑娘就得當作紀念亡人一般,穿重孝、停夜廂。而今柳大爺不能夠再招呼我,我本也該爲他戴孝纔是,但他情形特殊,乃是惹上了刑獄,我不好再做不吉利的舉動,但停客總歸要停一陣的。”
萬漪所說的規矩確有其事,但那不過是因爲小班倌人素重臉面,若是享用她初夜的大客日後竟跟她絕交,或跳槽做了其他姑娘,就算是毀她面子的大仇。因此漸漸演化出這一套例規,什麼“從一而終”、什麼“紀念亡夫”,無非是爲了給客人添點兒晦氣,變着法地詛咒負心漢早死。不少客人爲息事寧人,在另結新歡前,往往要給那個被他破處的雛妓一大筆“免孝錢”,所以“窯姐穿孝”這一奇景已是經年不曾出現。萬漪也不過是閒暇時聽僕婦們當奇談聊過,急中生智,便拿來當成了搪塞的藉口。
娘到底是不知根底,也被唬得半信半疑,“嘖,那這……你不能整售,總能零賣吧?四處出出局、打打牌,又不掉你一塊肉。”
萬漪見娘光急着叫自己做生意賺錢,半分也不把柳夢齋的死活放在心上,胸臆間又湧起了痛潮,“娘,整售零賣,有什麼區別?不都是背棄故夫,向新人賠笑嗎?我實話告訴你,現今官場上傳得已盛,說柳大爺他們早已內定了死刑。就算我身上不好戴孝,可我心裏早就爲他披起了孝衣,權當自己是未亡人了,你再怎麼逼我,我也不能……”
“你個不要臉的小貨!”顧大西冷不丁兒躍起,抄起炭盆裏的火鉗子就劈頭抽過來,“我老顧家還沒讓你盡孝呢,你倒先給外路男人戴起孝來了?聽說姓柳的親老婆都和他離斷了,你還上趕着當野寡婦?今天非好好打醒你,讓你再犯賤!”
其實柳夢齋與高家小姐離婚,完全是爲了續娶萬漪。但當時鬥爭的形勢尚不明朗,萬漪唯恐家裏人一個沉不住氣,四處炫耀“貴婿”,反而給柳家抹黑,因此她從未和爹孃提起過自己與柳夢齋的婚約。此時再提,似乎更無必要。她只好竭力噙住了淚水,求饒閃避。
顧小寶卻不知怎地天良發動,見爹對姐姐動手,竟爾出聲阻止道:“爹,您別打,您把姐姐打跑了,誰還給我帶好喫的?”
娘也奔上來扯住顧大西的手,嗷嗷直叫:“你可是老悖晦了?也不怕燙着姑娘?本來生意就不好,再叫火星子燙壞了臉,誰還叫她陪客?”
娘把爹推去一邊,扶萬漪坐下來,就着燈撫了撫她的臉,頗爲愛惜道:“還好還好,落不下疤痕,停一會兒拿冷水敷敷。”
萬漪自己抹了把眼淚道:“別說我不想,我就想,也不能夠了。我近來心窩裏常常作痛,臉上也擠不出一絲笑,就算能拉來客人,也只有再給人家慪跑了。好在我手裏頭還有些首飾、衣裳可供典當,只要爹不再出去賭錢,還是夠咱們支撐一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