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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漪又搖了一搖頭——事已至此,何苦徒然令書影爲真相而受苦?於是她莊重地豎起一手,立於耳畔,“我發誓,倘若祝公子之死與我丈夫柳大爺有關,我白萬漪就直墮十八層地獄,永不得託生。”
沒所謂了,自打他從她身邊被帶走,她就已經在地獄裏紮根了。
聽到萬漪的誓言,書影便在沉默中反覆滾動着一個決定,遲遲開不了口。萬漪卻以爲關於此事已告一段落,遂勉強一笑道:“影兒,你今天出宮,怕也不能耽擱很久吧?怎麼樣,你還都習慣嗎?皇宮裏好不好?”
書影爲之一怔,皇宮裏好不好?
她不會用“好”或“不好”來描述那樣一個地方,就像人們不會用“好”或“不好”去描述一座入雲的高山,或是從海底湧出的風暴與巨鯨,那是所有理解、想象之外的龐大。
那天她入宮的時候,已至掌燈,從神武門一路行來,路過的每一座殿堂、高牆,還有曲曲折折的轉角都泛動着暗黑的光澤。慈慶宮的宮殿中亮如白晝,一位大宮女披帶着一身明光走出來,太監們把她交給她,“來,見過若憲姑姑。”
書影已詳細學習過宮中規矩,也對慈慶宮的人事略知一二。太后身邊有兩位得寵的大宮女,一叫作“若憲”,一叫作“若荀”,她們倆都是太后從孃家帶來的陪房,爲伺候主子而終身不出閣的老姑娘,因此在慈慶宮地位極高,是掌事和副掌事。而每一位新入宮的小宮女在獨當一面前,都要由老一輩宮女監管帶領,新人就管老人叫“姑姑”,能夠把若憲指爲她的“姑姑”,可知太后對書影極爲重視。儘管如此,若憲卻並沒有叫書影進殿去參拜,而只叫她跪在殿外磕了幾個頭,“今兒晚了,不便打擾太后娘娘,先這麼見禮吧。”
書影被安排住在後殿一所小房間內,同住的還有三人,是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女孩,都是負責掃院子、擦地磚的粗使宮人,言談幼稚無聊。倒是睡着後,書影卻在她們身上感受到了分外的親切——她們一個個均是向右而臥,右手放在頭邊,左手搭在身側——和貓兒姑在懷雅堂裏教授的那套一模一樣,書影夜夜看萬漪與佛兒如此入睡。不過在此處,自然不是怕睡相不雅會衝撞了“客人”,而是據說皇宮各處都有殿神守護,殿神又常常巡夜,所以宮女睡覺絕不能“沒人樣”。
一片沉酣的呼吸聲中,書影思及過往,只短短三年間,她竟已流轉過這麼多地方、經歷過這麼多的人。從羈候所到懷雅堂的大通鋪,從白鳳到白珍珍再到龍雨竹,而後是監牢中與“叔叔”的形影相隨……七月七日她被帶離他身邊後,直接被送往尹半仙處,在“法陣”裏度過了四十九天,接着又被送入宗人府學習了兩個月的禮儀,今夜,她躺在了大內慈慶宮。
書影還遠未成年,但她已嚐盡了“老”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