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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審唐益軒垂望案卷,又轉向一旁的刑部尚書祁有麟問了兩句話。祁有麟已近花甲之年,或許也曾英俊瀟灑過吧,然而現今他的五官已盡數縮入兩頰的肥肉之下,紅潤的臉膛直連着胸脯,幾乎看不到脖子,唯有一抹狡猾又冷淡的目光透露出他也是久經沙場的一員,無論是撲咬,還是逃竄,他做起來都一樣敏捷。
“是的閣老,還有個人證。”祁有麟的答聲較問話高許多,因此堂下全都能聽見。
“那就帶人證吧。”說完這一句,唐益軒又埋首翻看起案卷。
柳夢齋一回頭,就看見了“人證”——一襲冷素衣裙,渾如風拋柳絮一般,被輕飄飄地推入他眼簾。他先前就隱約聽見了她在哭,但他以爲那是自己的幻聽;經過昨夜的通靈,他已無法對自己的知覺報以任何信任。
因此他立刻環顧四周,想驗證其他人是不是也能看見她。是的,其他人也能看見她。每個人都在盯着她,她卻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淚如雨下。
上堂前,萬漪已哭過幾遭,好容易迫使自己收淚,可只一望見柳夢齋,她的淚就又不由自主地奔溢而出。他已完全不像他實際的年齡了,原先那駿馬皮毛一般亮澤的古銅膚色褪爲灰黃,面部的骨骼凌厲高起,似乎隨時會戳破皮膚,一雙眼陷入眼眶的深坑內,散發出受驚的氣息,而他那一度靈巧飛揚的十指已被凍得指節腫脹,長久未經修剪的指甲又長又髒,手腕上墜着沉甸甸的手銬,腳下也釘着一副足有數十斤重的大鐐,囚服加身,形狀憔悴……總之他再也不是她記憶中那一派瀟灑出塵的模樣了,曾浸淫入骨的金錢、勢力、派頭,竟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就仿如枯死的柳樹上找不到一絲翠綠。
萬漪太過於沉浸在自己的傷痛中,以至於一聲驚堂木纔將她喚回。心情激盪之下,堂上的問話她也只能聽個大概,勻不出精神來細思,然而沒關係,她知道負責問案的那人是唐益軒——三年前,她跟隨白鳳出局時曾見過他一面,還能回憶起他的長相來——而唐益軒會問些什麼,他兒子唐文起也都已一一叮囑過她了。
於是她垂首跪在那兒,一板一眼地答話,先交代自己的身份,以及與柳夢齋的關係,“賤妾是槐花衚衕白家班的倌人,這半年以來,柳家大少爺——”
“呔!這堂上哪裏來的‘大少爺’?”
也不知是哪位官老爺威喝了一句,唬得萬漪忙改口道:“是,是!這半年來,柳、柳夢齋一直做我的生意,與我情形親厚,無話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