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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老支書分派我們三個去參加“削墳磚”的勞動,因爲山裏開荒種地很難,只有那東一塊西一塊的幾十畝薄田,今年又從山溝裏平出一塊地來,那片地挖出許多墳塋,因爲我們這屯子是清代由獵戶們逐漸聚集產生的,所以這山溝附近以前的墓地,是哪朝哪代的現在也沒人能說清了,這片無主的老墳地都是磚石墓穴,大部分已經殘破不堪,基本上全部都被毀被盜,或是被水泡過,墓中的棺材明器和骨頭渣子都沒什麼值錢的,清理出去之後就剩下許多墓磚,這墓磚對當地人來說可是好東西,因爲方圓幾百里人煙稀少,沒有造磚的窯場,墓磚又大又堅固,可以直接用來蓋牲口棚和簡易建築,但墓磚上或是有許多殘泥;或者啓出來的時候缺角少楞;或是被敲散了導致磚體形狀不太規則,這就需要用瓦刀削抹剔除,不整齊的一律切掉,不一定要保證整塊墓磚的完整,但一定要平整規則,這樣的話砌牆時才方便。
“削墳磚”一般都是屯子裏的女人們來做,因爲男人都覺得這活晦氣,而且陰氣太重,現在就把這活兒都安排給了我們,算是從輕處罰了,工作由支書的老婆四嬸子來監督。
雖然從輕處罰,可我最反感這種缺乏創造性的工作,我們拿着惡臭的墳磚削了半天,腰痠手疼胳膊麻,於是我找個機會請四嬸子喫了幾塊用“黃仙姑”換來的水果糖,把她哄得高高興興的,藉機偷個懶,跟胖子抽支菸休息片刻。
我吐了個菸圈,這一天墳磚削的,頭暈眼花,雖然還沒到喫飯的時間,但肚子裏已經開始敲鼓了,我忍不住問燕子:“燕子妹子晚上給咱們做什麼好喫的?”
不等燕子回答,胖子就搶着說:“你們算是趕上了,今天我請客,天上龍肉,地下驢肉,昨天屯子裏有頭病黑驢,我發揚大無畏精神,不怕擔那卸磨殺驢的名聲,幫忙宰了驢,所以支書把頭蹄下水都分給我了,晚上讓燕子給咱們燉鍋驢蹄子喫,紅燒也成,驢下水明早煮湯喝,至於驢頭怎麼喫我還沒想好,你們說醬着喫成不成?”
燕子被我們連累得來削墳磚,本就憋了一肚子火,一直悶悶不樂,但這時聽胖子說要喫驢蹄子,頓時樂得捂着肚子笑了起來,四嬸子在旁聽了也笑:“這胖子,黑驢蹄子是能隨便喫的啊?就算是渴急了喝鹽滷,餓急了喫五毒,那也不能喫黑驢蹄子啊,早年間挖墳掘墓的人才用驢蹄子,可別亂喫呀,那可是喂死人的東西,老吊爺才喫黑驢蹄子呢,陰曹地府裏判官掌薄,牛頭馬面勾魂引鬼,九幽將軍降屍滅煞,那九幽將軍就是成了仙的黑驢精變的,早年間廟裏的泥像都是驢頭驢蹄子。”
我一聽四嬸子的話,立刻想起曾經聽我祖父講過,盜墓的摸金校尉用黑驢蹄子鎮伏古墓中殭屍的故事,黑驢蹄子是摸金校尉不離身的法寶,跟她所言出入極大,但我絕對想不到這四嬸子竟然還知道這些典故,連忙請教於她,請她給我們詳細講講。
四嬸子說:“啥是摸金校尉啊?整啥玩意兒的?那倒從來沒聽說過,只記得在解放前吶,山裏的鬍匪中有股綹子,這綹子中的人馬全穿黑衣黑褲戴黑帽,扎着紅腰帶,踩着紅襪套黑鞋,那身打扮那叫一個邪呼,這夥人專門在深山老林裏挖墳掘墓,當時鬧騰得兇極了,解放後跟衣冠道一類的教門都給鎮壓了,早年間凡是綹子都報字號,這綹子的字號我到現在還記得,好象叫啥……泥兒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