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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耳中聽着蒙古族牧人蒼涼的歌聲,坐在車轅上的身體,隨着車身顛簸起伏,秋天的草原寒氣凜冽,浮雲野草,冷風撲面,空中雁陣,哀鳴遠去,據當地牧民說,前幾天草原上也開始飄雪了,不過雪沒下起來,估計今年冬天會來得早,和山裏一樣都要提前着手,做應付冬荒的準備工作。
胖子沒來過東北,覺得山裏和草原上都這麼早下雪很不可思議,叨咕着不知道爲什麼氣候會反常?冬天來得早,大概說明春天也不遠了。我對胖子說:“古人說胡地十月便飛雪,胡地是指塞外胡人的地盤,我看咱們算是進了胡地了……”
我們坐在勒勒車上閒聊幾句這天高地遠的景緻,說着說着話題就轉移到即將重逢的戰友丁思甜身上,當年她扎着兩個麻花辨,戴着軍帽在火車上跳忠字舞,並教旅客們唱革命歌曲的形象,曾一度讓我和胖子驚爲天人,覺得她長得實在太漂亮太有才華了,那時候大概已經有了點初戀的意識了,不過社會風氣在那擺着,當時也沒直接說出來,或許也完全沒有想到那一層,很久之後,隨着歲月的流逝,才體會到可能是有這種意識了。
現在重逢在即,我覺得心跳都有點加速了,能不能讓我們親密戰友之間的革命友誼再進一步呢?那我就留在草原上不回大興安嶺了,我隨即就跟胖子商量,想讓他幫我問問丁思甜,在她心目中我的位置究竟是什麼?
胖子立刻搖頭:“我說老胡咱別這麼不純潔行不行?我剛還想讓你幫我問問她,我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呢,你怎麼倒讓我先替你去了。”
我心想趕情你小子也有這賊心啊,便對胖子說:“我他媽平時對你怎麼樣?你摸着良心說說,列寧同志說忘記過去可意味着背叛啊。”
胖子拿出他那副二皮臉的表情,答道:“你平時對我當然好了,對待我簡直就跟對待親兄弟一樣,所以我想……一旦到了關鍵時刻,你一定會先替我着想的,是這樣嗎?難道不是這樣嗎?”我們倆爭了半天,僵持不下,最後只好妥協了,決定分別替對方去問丁思甜一遍,看看誰有戲。
剛商量完這件事,“勒勒車”就停到了草原上的兩座蒙古包前,只見丁思甜身穿一身蒙古族長袍,頭上紮了塊頭巾,正在擠羊奶,看見她我差點沒認出來,裝束改變實在太大了,要不仔細看還以爲是個蒙族姑娘,丁思甜也沒想到我和胖子回突然來探望她,怔了半天才回過神來,衝過來同我們擁抱在一起,激動得哽咽難言,戰友們久別重逢,都有說不完的話想說,可心中的往事千頭萬緒,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這片草場位於巴倫左旗最北邊的區域,只有三四戶牧民,包括來插對的知青,整片草場的人加起來不超過十五六個,丁思甜是落戶到牧人“老羊皮”的家裏,平時除了“老羊皮”一家三口,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了,突然見到當年大串聯時的戰友,不禁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