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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慰了丁思甜幾句,把我和胖子沒能當兵,也到興安盟插隊落戶的事情對她簡略講了,丁思甜輕嘆一聲,似乎極爲我們惋惜,但她隨即就打起精神說:“現在咱們也挺好的,你看我們草原的景色有多壯麗,藍天做被地當牀,黃沙拌飯可口香,草原上的生活最鍛鍊人,你們來了就多玩幾天,明天我帶你們去騎馬。”
草原上的牧民對馬極其看重,絕不會讓外人騎乘自己的坐騎,如果馬被外人騎了,或是馬丟了,對牧民來講都是天大的不吉利,而且這裏的馬匹也不多,所以我以爲根本沒有騎馬的機會,也不抱這份念想了,想不到丁思甜卻告訴我們,這裏的牧民“老羊皮”不是蒙族,他是解放前從口外逃難來的,在草原上過了半輩子,解放後乾脆就當起了牧民,對草原上那些忌諱也並不怎麼看重,跟他混熟了,騎他的馬他也不生氣。
我知道丁思甜樂觀態度的背後,更多的是一種對命運的無奈,黃沙扮飯怎麼會香呢?不過我還是不提那些掃興的話纔是,於是讓她給我們引見了牧民“老羊皮”一家,“老羊皮”在草原上生活了半輩子,可鄉音難改,還有很濃重的西北口音,他說你們來得真是時候,今天晚上正好要宰牛殺羊,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黃昏時分附近的牧民和知青們都會趕來。
我和胖子一聽這消息,當時就樂得連嘴都合不上了,草原上的牧民真是太好客了,以前是聽說過沒見過,這回見識了算是真服了,我們剛一來就宰牛,還要殺羊,這怎麼好意思呢?太過意不去了,更何況我們還是空着手來的,早知道帶點土特產做禮物了,不過我們久聞手把羊肉的大名,那今天可就厚着臉皮不見外了,平時咱這都是幾點開飯?
丁思甜在旁笑道:“你們別拿自己不當外人,今天宰羊是因爲今年這片草場接連出了幾次自然災害,但由於牧民們捨生忘死地保護集體財產,沒有使集體財產蒙受任何損失,盟裏說咱們這是支援農業學大寨的典型,因爲內蒙草原靠近邊境,採取的是軍管,所以上邊革委會派了個幹部來咱們這拍照,報道牧民的模範英雄事蹟,宰羊是招待他的,你們是恰好趕上了,要不然我可沒辦法請你們喫新鮮羊肉。”
我這才聽明白是怎麼回事,白高興了半天,原來這麼隆重是爲了招待別人,而且說什麼牧區是支援農業學大寨的典型,大寨跟牧區能比嗎?不過人家既然要抓典型,我們也沒資格去過問,天底下有我沒我無所謂,跟着蹭頓羊肉喫就應該挺知足了。
天還沒黑,附近的幾戶牧民與知青們就陸續到了,加上我們和老羊皮,也總共纔有二十幾個人,知識青年就佔了一半,其餘的知青我們雖然不認識,但各自一提起知青的身份,便都是插兄插妹,跟舊社會拜了把子那種感覺差不多,共同的命運使彼此之間根本不存在距離,沒用多一會兒就廝混熟了,黃昏的草原夕照晚霞,一望千里,正是景色最美的時光,有知青去找那位幹部借了照相機,大夥在一起合了個影,高高興興地等着晚上開飯大喫一頓。
我同丁思甜幫“老羊皮”把要宰的那頭羊從圈裏捉了出來,我覺得今天玩得十分盡興,又看到血紅的夕陽下,西邊羣山起伏,便生出遠行之意,就跟“老羊皮”說,明天想借幾匹馬,讓思甜帶我們騎着馬去草原深處玩玩。
“老羊皮”一聽此言,臉色大變,他告訴我說,那邊是去不得的,草原的盡頭是蒙古黃土高原,也就是蒙古大漠連接的區域,草原深處有個地方叫“百眼窟”,現在破四舊,有些話本來不敢說,不過因爲你們都是思甜這姑娘的朋友,纔敢跟你們明說,“百眼窟”裏藏着條渾身漆黑的妖龍,接近那裏的牧民或者是牲口,都被龍王爺給吞了,一律有去無回,要不是今年鬧冬荒,牧民們擔心牲口沒抓夠秋膘,要不然絕對不會在如此接近“百眼窟”這片草甸子上放牧,你也不問問,誰還敢再往草原深處走半步啊,倘若驚動了妖龍,恐怕長生天都保佑不了咱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