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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黃昏的時候,朱莉安娜·弗林克仰望天空,看到點點亮光在空中畫出弧線,然後在西邊消失。是納粹德國的火箭助推飛機,她自言自語道,飛往太平洋沿岸國的。乘坐這種飛機的都是些頭面人物。我只能遠遠地在底下站着。儘管飛機早已飛遠了,她還是舉起手,向它揮了揮。
落基山脈投下的陰影越來越長,藍色的山頂逐漸變成了黑色。一羣鳥兒沿着山脊緩慢飛行。不時有車輛打開前燈。沿着公路,她看到兩個亮點,那是汽車加油站的燈光。還有房屋。
這幾個月她一直住在科羅拉多州的峽谷市,在這裏做柔道教練。
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了,她覺得很累,準備洗個澡。可所有的淋浴間都被雷氏體育館的顧客佔用了,她只好站在門外涼爽的地方等着,一邊享受清新的山中空氣和傍晚的寧靜。她唯一能聽到的,只有公路邊上那家漢堡店裏傳來的隱隱約約的聲音。兩輛柴油機大卡車停下來,昏暗中可以看到卡車司機在走來走去。他們穿上皮夾克,然後進了漢堡店。
朱莉安娜想:狄塞耳不是從輪船客艙的窗戶跳下去了嗎?在遠洋航行的時候跳海自殺了。或許我也應該這麼做。但這兒沒有海。不過想自殺總有辦法。就像莎士比亞戲劇中的人物一樣。在襯衫的胸口紮根釘子,就和弗林克永別了。一個絕望的人無懼任何兇險和痛苦。她跳不了海,但還可以有其他死法。在交通要鎮吸汽車尾氣,最好用一根長長的空麥稈,也可以一命嗚呼。
這是跟日本人學的,朱莉安娜想。既學到了可以掙錢的柔道,也學會了像他們那樣平靜地面對死亡。學會了怎樣殺人,怎樣赴死,以及陽陰之道等等。但如今,這些都成過往,這裏是新教徒的地盤。
納粹的火箭助推飛機從頭頂上飛過,沒有停下來,沒有對峽谷市產生什麼興趣,這再好不過。他們也沒對猶他州、懷俄明州、科羅拉多州或者內華達東部地區感興趣,沒對廣闊空曠的沙漠各州或者牧場各州感興趣。我們是沒有價值的,她自言自語道。我們雖然微不足道,但可以自己生活下去,假如我們願意的話,假如我們還在乎的話。
一個淋浴間發出開門的聲響。是高大肥胖的戴維斯小姐洗完了。她已經穿好了衣服,胳膊下夾着一個手提包。“哦,弗林克夫人,你在等嗎?真不好意思。”
“沒關係。”朱莉安娜說道。